62、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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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飞絮醒来时,陆川寒就在她身边，他握着她的手，沉沉睡着,睡颜安静，模样与她之前见过很多次的相同。

窗外有暖暖阳光投射而来,懒洋洋落在他们身上。

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上陆川寒的脸。他眼下黑眼圈有些重,即使睡着了，也不难看出他的疲倦。不知昨夜他是何时睡的。

柳飞絮眼帘微垂,眼中倒映着陆川寒的面容,神色带有几分歉意。

昨天发生的事，大概在除了容奕锦之外的其余人的意料之外，就连柳飞絮对那都措手不及,如果不是陆川寒及时赶到,柳飞絮不能保证那时候的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对抗容奕锦,让自己不受到伤害。

也许她会被……

柳飞絮咬了下唇，不敢接着往下去想。

陆川寒将自己从东宫带离,想必他会武功一事没有藏住,容奕锦知晓此事后，不知道会如何对付他。

他隐瞒那么久的事,竟是以这种方式暴露。

柳飞絮忽然有点后悔那天和他闹别扭了,虽说她对他隐瞒武功一事有些生气，可毕竟他从未伤害过自己，他只是没有说而已。仔细想想，自己先前也并未问过他，是自己相信了他人所言，认为他只是个纨绔子弟罢了。

说到底,她生气似乎没有多大的必要，那时候还不如趁着脾气上去揍他一顿，他肯定不会还手，揍完了，心情自然舒畅。

之后种种，便不会发生。

“对不起……”她声音很轻，像是喃喃自语。

陆川寒睡得沉，自是没听见她的轻声话语。

望着他熟睡面容，柳飞絮眼神逐渐柔和，她瞥了眼窗外明亮的天色，心想这会儿也不早了，睡了这么久也该起身活动活动。

她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手从陆川寒掌心中抽离，正欲起身，还未来得及坐起，便被一只手拦腰拽下，眨眼间便重新躺回到床上，随即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柳飞絮懵了会儿，眨了眨眼，侧目看向身旁。

陆川寒依旧睡着，眼睛并未睁开，可手上力度却不轻，将她牢牢锁在他的怀抱里，似是不许她趁他睡觉的时候离开。

柳飞絮无奈，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却也将要起身去活动的念头给打消，安然躺在床上。

她本来已经清醒，可光是这般躺着，无所事事，尚未完全消散的睡意似乎又慢慢笼罩而来，将她包围。

迷迷糊糊间，意识迷离，眼睛不自觉再次闭上，很快便再度陷入梦境。

-

她做了一个梦。

眼前是白茫茫一片，继而，白雾散去，熟悉的场景缓缓展现。

是柳府。准确一些来说，是曾经的柳府。

院中有两个小小的、除去装扮外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影。左边穿鹅黄色衣裳的小姑娘正坐着弹琴，右边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小姑娘蹲在地上，手里攥着一根树枝，在沙子上画着什么。

她们身后，有两个年纪看起来比她们稍大些的女孩儿恭恭敬敬站着，梳着同样的发髻，不过一人身穿红衣，一人身着青裙。

一曲完毕，柳飞鸾起身，迈着小步子走到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画的柳飞絮身侧，稍稍弯腰，笑问：“妹妹，你这是画的什么呀？”

地上的图样歪歪扭扭，隐约只能看得出来是一个人，但画的模样嘛……

那时柳飞絮不过三岁，画的自是一言难尽。

柳飞絮眨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道：“一个小哥哥。”

“小哥哥？”柳飞鸾惊讶：“自从来到京城，你都没有出府过，哪里见到的小哥哥呀？”

柳飞絮抿了抿唇。

见她不回话，柳飞鸾笑着打趣道：“妹妹，该不会是你做梦的时候见到的吧？长得好不好看？”

柳飞絮努了努嘴：“才不是做梦见到的……”

就是她亲眼见到的、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小哥哥。

但是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小哥哥告诉她，不能让别的人知道他来过这里的事，她当时答应了，即便是在姐姐面前，自然也是不能说的。

既做出了许诺，肯定是要说到做到。这是爹爹教导过她们的。

天黑后，柳飞絮吃过晚饭回房间，刚进去，便听见里面有脚步声。她愣了下，随即满是惊喜的跑进去。

房内，是那位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

小哥哥的手里，还带着送她的礼物。是一根纯银打造的手链，款式简单，上面的吊坠是个小小的锁的形状。

那时候六岁的陆川寒牵起三岁的柳飞絮的手，将那根带锁的手链小心翼翼系在了她手腕上。

柳飞絮低头瞧着，脸上与眼中皆是欣喜。

陆川寒握着她的手，笑道：“妹妹，这个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你可一定要收好，千万别丢了。”

“嗯，”柳飞絮真挚点头：“我会好好收着的。”

那时候也许他们自己也没想到，就这样一条小小的带着锁形吊坠的手链，将他们两个的缘分紧紧锁在了一起。

那时，柳飞絮记得陆川寒，陆川寒也记得柳飞絮。

那之后的好多年，柳飞絮依然记得那位小哥哥，而陆川寒，也一直记得那个长得漂亮可爱的小妹妹。

他们从未忘记过彼此，只是时隔多年，好多好多事情都与以往不同，两人心中彼此的印象也与记忆里截然不同。

再度相遇，他是京城众人皆知的纨绔小侯爷，她却是随师傅自小闯荡江湖的柳家二小姐，身份不同，境遇不同，周遭种种，皆与曾经相异。

所以他们只能假装对方是陌生人，他不认识她，她也不知道他，然后，用自己的方式陪在对方身边。

-

柳飞絮被屋外的讲话声吵醒，好像有人要进屋子，但有人不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原本搂着她睡觉的陆川寒此时却不在身边。身侧卧榻上还有着温度，想来是刚起身不久。

她坐起身来，揉了揉眼。

而后，带着些许惺忪倦意的嗓音响起，朝外喊了一声：“陆川寒？”

屋外院中的陆川寒听见柳飞絮喊他，顾不上正在与人说的事，便转身跑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