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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高有德
塔吉看了他一眼,想起来他是魏王府上那个独眼小胡人,忙起身把他抱起。
“怎么了,你慢慢说。”塔吉抱他坐上矮榻,才弯下身问,“魏王怎么了?”
阿里听到塔吉说着乌环语,这才想起来自己不用一个一个往外蹦汉字了。喘了几口气,稍稍平复,他道:“有一群士兵,去了魏王那里搜东西。好像搜出了什么来。薛姐姐和大家都被那群士兵关在魏王府了!我只能逃出来找你。”
“搜魏王府?”塔吉不禁皱起了眉。
自从去打马球回来,他就一直在典客署养伤。有一次去魏王府拜见,却被告之李长明早已离京,不知何时回府,之后他便没有再去过魏王府,也没再见过李长明。
现在突然听到这种消息,着实震惊得很。
林风致时常在外游历,也略听得懂外族语言,闻言便道:“魏王殿下出什么事了?”
塔吉道:“有人派兵去魏王府搜了什么东西……”
林风致也跟着皱起眉:“能进亲王府邸搜查,那必定是拿了什么旨意的。魏王能犯什么事,弄得那么大阵仗?”
“谁知道呢……”塔吉对阿里道,“你还知道别的吗?”
阿里边喘气边摇头:“不知道,我只看见很多士兵进去搜东西了!”
塔吉问:“那他们搜到什么了?”
阿里恍然大悟:“对!他们搜到了一本书,上面画了很多图样!”
塔吉愈发糊涂了,低声道:“一本书,画了图样?”
林风致略一思索,道:“图纸,应该是图纸。我师从杏花坞,乃江湖中人,听说过魏王与玄机门有私交,应当是玄机门给了魏王一些图纸。”
总不能兴师动众,为了搜出本话本图册吧。
“可一份图纸……能怎么样?”塔吉何等聪明,自然能想出这东西是有人要拿出来对付李长明。
先前他把李长明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连他家里有两位夫人一群孩子都知道,又怎么可能不查查他在大虞朝中是何等地位,何等情势。稍微一想就能知道这是李长明的政敌在搞事,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份图纸又能把李长明怎么着。
林风致浮起些忧虑之色,道:“小汗王应当知道,魏王殿下在朝中树敌颇多。一份玄机门的图纸,可以证明他与玄机门有私交。而在有心人眼里,那就可以是魏王勾结江湖势力的铁证。”
她低下眸,关起药箱,又道:“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说起图纸,我能想到的便是玄机门。”
塔吉对中原江湖知之甚少,一听什么玄机门实在不明所以,只知此时魏王需要帮助。可他又能帮上什么?他是乌环使臣,大虞朝堂的事,有他能插手的吗?不合规矩,也没这个能力!
阿里找他,可他却帮不了什么,只能是把这消息转告给别人。
“是什么也不重要了……”塔吉沉声道,“我是外族人,他们大虞的事我哪里管得了,怎么能救魏王……还是得另外找个人才行。李凤,对,李凤!”
他想起这些日子负责招待自己使团的那位晋王小世子李于岐,眼中光亮渐盛。
“林姑娘,你可知晋王府在何处?”塔吉望向林风致。
“我曾去给晋老王爷问诊。”林风致低眸沉吟,“小汗王同我乘车过去吧。”
塔吉点头,回头嘱咐阿里待在典客署不要乱跑,便同林风致一道出了门。
塔吉自己没办法插手此事,去找的人也不是什么有谱的。可他在玉京也就只认识那么个人,好歹也还是皇亲国戚,跟李长明关系不错,找他总还能有点用处。
李于岐这个成天吃喝玩乐不问政事的闲散子弟也弄不明白李长明是做了什么,只能跟老王爷撒撒娇托他帮帮忙,再派人去打听打听京城巡防的卫兵是接到了什么命令去搜魏王府。
还有一件事,李于岐去了一趟许国公府,把这事告诉了步六孤辰。
身为李长明最信任的近臣,步六孤辰才是那个最知道内情的人。他听完之后表面上并没有多大波澜,只是立即让人备马,去军学走了一趟。
入夜,宫城外巡防士兵搜查魏王府之事早已传开,宫城内的紫极宫,李煦却才刚刚得到消息。
“什么!”李煦听完别人陈述,拍案而起,“谁下的命令!”
周围烛光摇曳不停,仿佛也因这位天子的盛怒而心生畏惧。
内侍高有德低头道:“据说,是奉太后娘娘懿旨……”
李煦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却又咬牙无处发泄。沉默片刻,他迈步便要走出大殿。
高有德担忧门口那些负责守卫的禁军冲撞皇帝,忙迈着小步跟上去:“陛下,陛下不可啊!”
这个时候,李煦自然是出不去的。以太后娘娘的手段,怎么会放他出去,由他破坏自己大事。李煦才到门口,便被拦下。
执勤禁军直接跪在了他面前:“陛下!臣等奉太后娘娘之命在此守卫。开春时疫,宫中已有病患。还请陛下保重龙体,莫要外出。若是非要外出,也请容臣等跟随,护卫在侧。”
李煦目光一寒,冷笑道:“时疫?朕为何不曾听说过?”
果然,太后早就已经令人将他控制起来了!事发突然,他竟是半点风声都没听到,晚了一步,毫无还手之力!
那禁军也不知如何回答,只道:“臣奉太后娘娘懿旨,不敢玩忽职守,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宫中禁军统领现在是太后的人,他一直想找机会换掉,可他都还没找到机会动手!现在他若是想下道旨令,别说是皇城门了,就连这道宫殿大门都出不去!
李煦冷冷盯着地上跪的人,越看越来气,最后狠狠一拂袖,转身回殿内。
高有德堆着笑脸,凑上去道:“陛下莫气,不如咱家去请贵妃娘娘给您做几道可口点心?您就喝喝茶,顺顺气。”
李煦抬眸,会意一笑:“好。”
高有德弯身:“老奴领命。”
行至门口,禁军自然又将他拦下盘问:“高公公这是去哪儿?”
高有德顿时满脸怒意:“陛下想吃点心,你们这些守门的连东西都不让陛下吃了?”
禁军也不敢得罪这位服侍皇帝多年的老人,语气平和地道:“陛下想吃什么,让小的差人去传膳便是,何必让高公公亲自走一趟呢。”
高有德冷冷一哼,阴阳怪气地道:“陛下呀,想吃娘娘亲手做的红豆卷。怎么,你难道想替咱家去后宫娘娘们那里走一趟?现在怕是还不行,得多经几道工序。”
后宫之地哪里能容男子随意进入,便是李长明有亲王之尊,也是得了皇帝准许,才能去看小侄女一眼。平常能进后宫的,都是高公公这样的内侍。
禁军听明白他阴阳怪气的讽刺,脸涨得通红。
“还不赶快让开!”高有德一挥拂尘,这回没被阻拦。
庆安宫内,兰贵妃白仙穗刚刚把李辞月哄睡着,准备洗漱休息。听到传报声时,她正坐在妆台前,发髻上的首饰才取下一半。
“快请高公公进来。”白仙穗也顾不得其他,就这样戴着剩下的一半首饰出去迎接。
高有德颔首行礼:“老奴给兰贵妃娘娘请安。”
白仙穗欠身还礼,道:“不知高公公来此,所为何事?”
高有德笑眯眯地道:“皇上想娘娘做的红豆卷了。”
白仙穗一愣,她哪里给皇帝陛下做过什么红豆卷?她可不是那种精通烹饪的女子,生于将门,可很少学什么刺绣烹调之类的技艺,平常陪皇帝骑马打球的时候还要多一点。偶尔会做些点心,也不过是在有了女儿以后想亲手做点什么给孩子吃,才去学了。
高公公日常随侍在皇帝身侧,总不至于连这种事都弄错,皇帝想吃什么了还找错人。说这种话,摆明了是有别的事。
“本宫知道了。”白仙穗点头,示意左右退下,“还请高公公入内。”
高有德随她进了里间,她便问道:“高公公,我可没给陛下做过什么红豆卷。您这么晚了过来,陛下那边是怎么了?”
“陛下宫外都是禁军,现在陛下连大殿门都出不来了。”高有德此时脸上才有了忧惧之色,“娘娘,陛下上次不是准了白夫人过几日入宫探望吗?还请娘娘帮帮陛下!”
这些年来,皇帝和太后如何争权,母子之间如何暗流汹涌,白仙穗都看在眼里,此刻自然能明白。她当即点头道:“我明白了,无论如何,要让陛下的旨意有机会传出去。高公公请放心。”
高有德顿时松口气,笑道:“那就多谢娘娘了,咱家这便回去复命。”
白仙穗微一颔首,领着高有德走回前厅,向侍女吩咐道:“你们去拿些糕点来,高公公要给陛下送去。”
“是。”
白仙穗又向高有德道:“今日天色太晚,小厨房也熄火了,实在不好再去下厨。只能先劳烦公公带些点心给陛下,改日定当给陛下补上。”
高有德笑着行礼:“好,多谢贵妃娘娘。”
拿了食盒,高有德这下安安心心回到紫极宫。
22陷囹圄
步六孤辰那日得知魏王府经搜查后已被封锁,便去军学想法子联系上李长明,让他行事小心。
虽为魏王亲信,李长明也不是事事都要告诉他的。尤其去运送物资进京这种事,告诉他没什么必要,知道的人也是越少越好。
所以步六孤辰虽然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却也因不知晓李长明当初做了什么安排,而无法想出有效的法子阻止事态恶化,只能寄希望于李长明能够早点收到消息,早做打算。
此时的李长明刚入安州境内,对京城起的风波毫不知情。
傍晚时众人总算停下,独孤循道:“殿下,今晚在城北接应,算时候现在赶过去也差不多了。”
李长明点头:“若是累了先歇会儿。”
身后众人却纷纷说自己不累,李长明不禁一笑,道:“好,那就继续走。让你们歇会儿你们还不乐意了。”
一人哈哈笑道:“就赶那么点路,算什么啊。”
“就是,殿下可别小瞧我们,现在要是歇了,我都害臊。”
“好!”李长明笑骂,“真是群不会享福的,走吧!”
安州官员虽然抓住了徐世杰,却半个字都没能从徐世杰的嘴里抠出来,根本不知李长明和徐世杰约好在何处接头,只能广撒网。先是严禁民众过境,而后一连几天在周围有能力运送辎重的路段设伏。
李长明刚到安州,还不清楚官府下了这条命令,也没时间察觉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十分可疑。否则他发觉不对,定会取消今晚行动,先等个几天摸清情况再说。
一行人隐藏在黑夜的山林里,静待徐世杰带领物资出现。
离约好的时候已经不远了,大家时刻留意四周动静,半点不敢松懈。身周树枝忽然响动,便让大家听了去。不过起初大家也不过是以为有飞鸟在林间飞动。直到听见“咕咕”的叫声,李长明才发现些不寻常。
“殿下,是鸽子吗?”独孤循微微抬头,意图在枝桠中间搜寻到鸽子的身影。
“是。”李长明眉头微蹙,忽然轻轻拍了两下手。
那藏在林中的鸽子顿时飞了下来,落在李长明肩头,竟然是一只信鸽。他这次离京也没有跟别的什么人说起过,能让信鸽找到自己的,只会是留在军学的知情人。
这时候送信过来,看来事情紧急。
“殿下,看到火把了!是他们吧!”有人瞧见不远处出现亮光,似是一队赶夜路的人马,便提醒了李长明。
李长明忙着取下信件,没有回应,匆匆看了一遍,顿时心中一惊,忙道:“快!熄灭火把!走!”
突然马蹄声响,一队人马疾冲而来!
李长明喝道:“有埋伏,快撤!”
说话间他拔出腰间佩刀,已然斩落一支射来的利箭!
四周皆有喧哗声,一队队朝此处冲来。众人忙于抵挡箭雨攻势,退走速度已是慢了许多,对方又围得密不透风,逐渐把包围圈越缩越小。
与周围黑压压以千百计的官兵相比较,军学出来的这十几人显得十分单薄。但军学子弟乃是整个大虞从各处选拔|出来的精锐人才,经数年严格训练,以一当十自然不在话下。
几人心知对方乃是官兵,不能伤了性命,下手时都留有余力,仅仅是把人放倒,而非致人死地。几个回合之后,单凭这十几人,竟是把围上来的官兵打倒了一批又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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