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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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保山觉得今年的除夕他过得异常开心,开心到他觉得即使回忆起妻儿也不会影响到这份愉悦，但似乎高估了自己。

跟两个徒弟吃完团圆饭,喝上几杯热酒,聊几段往事，晕晕乎乎地就睡着了。

等醒来,竟湿了枕头,胡保山抹一把泪，苦涩笑笑，把枕头翻过来，躺下继续睡。

“师傅。”

白粼的突然出现吓了他一大跳,接着骨碌坐起身，吹胡子瞪眼呵斥：“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

“我奶奶飞升前说为报恩你收留我,让我解你心事。”白粼像个乖巧的小狗,蹲坐在半空中。

胡保山尽量让自己冷静：“你、你先给给我下来,别别飘在半空。”

白粼啪唧落地，因光着脚丫，她拽了床被子踩在脚下。

胡保山再次吹胡子瞪眼，白粼理直气壮：“我冷。”又说：“师傅又不是不知道,我本身是蛇怕冷。”

胡保山捏眉心,我不气我不气,他又捶捶脑门，别跟个小畜生一般见识。

“师傅，你说吧，我听着呢。”白粼盘腿坐下,还不知从哪弄来一盘瓜子，“不过，天亮之前咱们得说完。”

胡保山压根不愿意提痛处，穿上棉袄没好气的轰白粼。

白粼哪里是他几句话能赶走的，直接蹦到了床上，差点把胡保山的魂给吓没。

“师傅你别怕，我又不吃了你。”白粼把地上那床被子裹在身上，盘坐在床上，“奶奶飞升前特意交代的，我这是报恩，绝不能不办，你啊，就说吧，你要是不说，我就想办法进到你梦里自己去看。”

胡保山迅速穿好衣服，把电暖气打开并开到最大，铁青着一张脸：“你个小畜……白蛇！别仗着有点法术什么的，就能为所欲为。”

“嗯，师傅不好意思，有法术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白粼自信的笑了笑。

“……”胡保山脸色更难看，“想骗我老头子？我告诉你，人族跟蛇族建交那点事我多少是知道点的，有法律明确规定，你们这些异族在我们人类的地方不能随意使用法术。”

“我这是做好事，为报恩，不犯法。”白粼磕着瓜子，“师傅你再懂，也没我懂得多，我可是从记事起就开始熟背律法典章，报恩这一项是绝对不会触犯法律的。”说着小心瞄瞄胡保山，乌溜溜的黑眼珠转了转，“当然，徒儿是有点八卦的小意思。”

胡保山捂住胸口差点抄起旁边的扫帚打了。

“师傅你别生气，我就是实话实说，你不是说过，不喜欢我们欺骗你。”

胡保山倒吸一口气，真是给这条白蛇气的减寿十年，他是知道说不过这条蛇，只能走人。

“哎，师傅你去哪？是不是去厕所？”白粼略慌，“外面很冷的你多穿点，我在这等你。”

回答她的是“啪”关门声。

白粼抖着脚丫，磕着瓜子，等了老半天也不见胡保山回来，她琢磨着难道师傅掉厕所里了。

这么想着白粼就直接去厕所找了，男女厕所都没有，最后在炉子那屋找到了胡保山。

“师傅……”

“睡觉去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胡保山沉着脸。

“师傅。”

“我让你去睡觉，没听到还是聋了？”胡保山忽然就火了，拔高音量，“大过年的给我找不痛快！”

白粼闭嘴了，站在门口沉默了一小会才说：“好吧，你别生气，我去睡觉，这事等过了年再说。”

暨芊芊等的都着急了，穿好衣服正要去出去看看，见白粼来了，忙快步迎上去问：“怎么样？帮师傅解开心结了吗？”

白粼泄气的关上门：“师傅生气了，不知道会不会哭。”

“哭？”暨芊芊吃惊。

“我猜的，他看起来心里不好受，”白粼自责起来，“我不该今天就找师傅的，你看看，大过年的让师傅不高兴。”

暨芊芊皱了眉：“师傅真生气了？”她叹气，跟着自责，“这事怪我了。”

“不不不，怪我。”白粼往自己身上揽。

“才不是，怪我，是我让你去找师傅的。”

“才不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跟师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哎呀，咱俩就别揽错了，”暨芊芊及时制止，拉着白粼去了床边坐着，“现在怎么办？师傅都难过好些年了，我真的希望以后的日子他能解开心结有新的生活。”

“师姐别愁，等过了年再说。”白粼安抚的捏捏她的手。

暨芊芊点点头，闷闷地说：“本来想的是趁着大过年的，师傅怎么着也不会很生气，毕竟过年嘛。”叹口气，“看来师傅心里到现在都很难受。”说着又叹口气，“也是，老婆孩子都没了，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白粼体贴的给碎碎念的暨芊芊脱衣服，然后一起用被子将她们俩卷在了一起，她暗暗窃喜，然后托着下巴问：“师姐，这么久，师傅就没跟你提过吗？”

暨芊芊摇摇头：“师傅从来不提，但我知道，他心里难受，在我小时候，有好几次我都听见了师傅在偷哭，他就是人后独自消化悲伤，人前装的没事。”

“唉，你们人族就是这样，开心的事顶多记一小会，可悲伤的事却要记好久。”白粼无聊的玩着被子角。

暨芊芊觉得有道理，可失去至亲这种悲痛哪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吧。

她垂眼看看白粼，说：“这又不是普通的悲伤，假如你失去了我……”

“呸呸呸！”白粼赶忙打断，“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暨芊芊好笑：“你个小蛇妖还怪迷信。”

白粼托下巴趴在床上，想了想：“那如果师姐失去了我……”

“呸呸呸！”暨芊芊直接打断，轻捏了下白粼的嘴，“睡觉！”

白粼托着下巴笑：“我们俩不会分开的，谁也离不开谁，我们以后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暨芊芊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思索，长命百岁，她能活到一百岁应该很难，可白粼别说百岁了，就是千岁也不在话下。

唉，突然心情就发闷了。等几十年后，自己离开了，白粼会不会也像师傅那样悲伤好久好久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不行，她希望白粼能很快就恢复，就像她说的，开心的事记好久，悲伤的事记一下下就好了。

白粼睡不着，就调皮的用手玩暨芊芊的头发，一缕又一缕，一下又一下。

暨芊芊由着她弄，某个时刻看了眼白粼，白粼冲她笑，她扯着嘴角回了个笑，然而心里却难受极了。

暨芊芊觉得这个时刻，她的想象力真是前所未有的丰富。不仅联想到她死后的事，连她老了满脸皱纹的事都想了，甚至白粼嫌弃她老丑都想到了，别说，光想想就够她难受的了。

此刻她有点想哭，以前看电视也好看小说也好，什么前世今生，人妖殊途，生老病死等等，那都是故事，即使是真的，也都是别人的事，可现在，她正亲身经历着，虽然目前是幸福快乐的，可这种幸福快乐能持续多久呢。

暨芊芊想了想，顶多20年吧，到时候她都40多了，保养好也许凑合，保养不好的话，脸上起斑皱纹，胶原蛋白流失干净，胸///部///下///垂，身体发福，腚大腰圆……

哎哟我的天，太可怕了，暨芊芊果断收起脑洞，扭头问：“等我老了丑了身材走形了，你是不是要嫌弃我了？”

玩头发的白粼顿了顿：“啊，师姐老了我也会老，为什么要嫌弃你？”

“你也会老？”暨芊芊不信，“你都活了千年了还是这个……”话说到这儿她好像明白点什么，顿住，约摸一分钟，瞪圆眼睛问：“你会法术，你这张年轻的脸该不会……我知道了，你现在其实是老太太的模样对不对？”

“啊？”白粼眨巴眨巴眼，他们成了精的种族可是不老的。

“说话啊。”暨芊芊晃晃白粼。

白粼看着她：“我就是现在这样，即使再过很多年也是这样，不过，”她笑起来，“变成人就不这样了。”

暨芊芊微蹙下眉，不太明白：“变成人？现在不就是人吗？”

白粼小心思转了又转，当然是变成真正的人，没有任何法术，跟师姐你一样的人，可这话不能说，以她对暨芊芊的了解，知道了肯定是要哭，她可不舍得她哭。

虽然想想确实是有些可惜，但她心甘情愿，既是心甘情愿的就不用大张旗鼓的告诉师姐师傅他们，免得都跟着难受，搞不好还会不同意。

此刻，白粼觉得自己真是贴心又聪明，她骄傲的想，自己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蛇妖了。

“怎么又不说话？”暨芊芊手指轻轻挠挠白粼下巴。

白粼握住她的手，笑笑：“就是，变老啊，这对我来说很简单的。”

暨芊芊“哦”了声，她脸上没太大表情，沉默了几秒，问：“我想知道，我们人有修仙的吗？只在电视和小说里看过，听说古代有修仙的，不知道现代人还修不修仙，如果真可行，我修练你觉得怎么样？”

她真的想跟白粼多在一起一些时间。

白粼犹豫了下，说：“不许传播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