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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夜幕低垂,星光黯淡,双方交战碰撞出刀光剑影,以及远处沿海城市不时闪烁的灯塔。
海水下,仅剩中央火圈燃起的熊熊凤火,照亮了整个滨海城战场。针锋对撞的灵气扬起一阵阵不同方向的强风,刮得凤火四方飘摇。
急剧逼近又回退的海水,尽数覆灭的海族军队,毛骨悚然的鬼哭声......
所有人都看见了,都听见了,他们的心随着摇摆不定的火焰,咚咚咚地打起鼓来。
哐——
一个巨大的影子铺天盖地罩了下来,印在滨海城的大地上,印在每个人仰着的惊恐万状的脸上。黑影的衣角猎猎吹拂,锁骨中央透出火焰的圆洞,脖子之上赫然是恐怖的鬼面獠牙。
还留在滨海城的蛟二和鲨齿面色大惊,“什么鬼?”眼前这一切,已然超过他们的认知。
残指扭头望向东方,喃喃道:“师父。”
凤火窜动了一瞬,黑影也摇摆了一瞬,紧接着骤然消失。众人更惊慌了,四处张望探寻。
一个黑影蹭地一下闪身到和光面前,青面獠牙的鬼面离她的鼻尖不到一厘,她吓得心脏一颤。旁边的鲨齿吓得差点叫出了声,连忙后退好几步,“是人是鬼?”
和光摸着小心脏,不留痕迹地仰头,离远了些,干巴巴道:“涂鸣前辈,多谢您出手相助。”
“少废话,观邪呢?”涂鸣逼近了些,审视的目光从鬼面后方直直戳向她,“我没感觉到他的气息。”
和光难为情地笑了笑,“观邪师叔他......他有事去了,眼下不在滨海城。”
“你耍我?”带着威压的三个字劈头盖脸地砸来。
和光连忙解释道:“我怎么会耍您,滨海城沉陷时,观邪师叔被蛟六施法变成海猴子关进笼子里。一日前,他因任务离开了。”
“他去哪了?”
涂鸣又退了回去,眼神望向沧溟海内,似乎在搜寻着观邪的踪迹,仿佛一有线索,就会追过去一般。
不远处,残指一挪一挪地奔了过来,唇角微微往上翘起,“师父。”
涂鸣转过身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徒弟啊。”
残指眼神里的喜色更明显了,连唇钉也牵得动了动,他刚要开口和师父叙旧,哪听得涂鸣这么说道。
“现在不害臊了?小时候连洗澡都不肯露出下面的触手,现在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放出来了。”涂鸣的语气颇有些欣慰。
残指的脸色登时就拉了下去,扯紧了黑袍子,遮住下面的触手。
涂鸣出场之后,蛟二趁乱逃了出去。鲨齿就在和光身边,慢了一步,趁着和光同涂鸣问话,它偷悄悄地挪远了些。
它后脚一用力,即将冲锋逃离时,一只瘦小的脚拦在前方。
鲨齿垂下眼眸,俯视着青鲨那张与自己相差不大的脸庞,俯视着他饱含恨意的眼眸,突然想起了十几年前它掳走的一个人族女人。
那个女人,也有着和他一样的眼神,让它恨不得想要戳爆。
事实上,它也这么做了,十几年后的今日,鲨齿又像当年一样抬起了手,不过一个孩子罢了,怎么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它。
然而,青鲨的手比它更快。
一个金色的绳索兜头罩来,鲨齿想都没想躲,练气崽子的法术能有多厉害,绳索碰到脖子的那一刻,软弱无力的感觉侵袭全身,鲨齿没法再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绳索捆住了它。
鲨齿无比后悔,大意了,没想到这孩子手里有这样的武器。
和光注意过来时,青鲨已经死死捆住了鲨齿,面对和光惊疑的眼神,青鲨摸着脑袋笑了笑,“临走前,小五师叔给的,听说您曾经用捆灵锁绑过杀戮禅的菜瓜师叔。”
滨海城被困在沧溟海深处,大衍宗的防护阵法撑不了多久了。
海水,最先从四周涌进来。
滨海城地势四周低、中间高。
四面的阵盘刚一破碎,海水便汹涌猛烈地冲了进来,不过一会儿便淹没了战场边缘,战场上的执法堂弟子被海水冲得一踉跄,忙不迭飞上半空。
海水漫上火圈里边时,外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怎么回事?海水怎么涨上来了?”
“阵法塌了?海水要倒进来了吗?”
“滨海城真的要沉了?我们不会淹死吧?要是淹死的话,我还不如游出去博条生路。”
“外边有海族啊!”
“淹死也是死,被海族吃掉也是死,那你说怎么办吧!”
......
和光传音给王负棘,“前辈,眼下海族军队的威胁已经减轻,可否用凤火蒸干这些海水?”
“哈?”怀疑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你到底把凤火当成什么了?别想了,凤火温度极高,我能控制住凤火不灼伤凡人,却控不住水蒸气。况且这个逼仄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引发水爆炸。”
凤火行不通,和光不得不想其他解决办法,然眼前的危机状况,实在给不了她思考的时间。
多鱼就在火圈旁边,海水漫上来时,他看得比任何凡人都清楚。方才海水还在火圈外,短短一弹指,他的脑筋还没有转过弯来,脚下便湿了。
海水顺着冰冷的裤子,一寸寸攀上来,就像沧溟海的海蛇一般,死死地咬紧了它。
惊惧的叫喊声响起,紧接着是繁杂纷乱的脚步声,人们争先恐后地往中央奔去。五百万凡人的奔跑逃命,滨海城的土地都在颤抖,比之前最激烈的战争时还来的剧烈。
多鱼第一时间护住了板车上的母亲,拉紧了一旁的不浪嫂子和侄女。
五百万凡人本就挤在一处,慌乱之下,更拥挤了,还会变得更拥挤。推搡之下,不少人跌倒在地,前方的人没有回头看,后方的人也没有伸手拉起,他们要往前逃命。
人影之下,求救的手臂被无数的脚印踩了下去,再也没能抬起。四处溅起的血液,黏在了后来人的脚底。
那些人没有往下看,也没有往后看。
多鱼不得不把母亲从板车上抱下来,背在背后,不浪嫂子也一把抱起侄女,他们一同往执法堂大殿奔去。那是滨海城最高的地方。
海水涨得极快,不过一会儿就到了腰,被冲散分离的亲人不在少数,终于有人回头了,他们叫喊着亲人的名字,转身往海水更深处寻去。
更多的人,面对人头攒动的前方,背朝幽深可怖的海水,咬牙之下,选择攀上最近最高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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