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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崇眯了眯眼,眸若寒星般凝在章氏的背上。
章氏道:“当初汤药方子出自太医院之手,妾身只按时让殿下服用,对殿下中毒之事一无所知。当年殿下近侧还有他人,□□掺在膳食、茶水之中,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卢子俊附和道:“是,是,殿下/身边有诸多近侍,日夜相对,能接近她的机会数不胜数,怎么大人不去怀疑他们,却要怀疑碧月?碧月为人善良,常常感念殿下恩德,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当中有人听出这言下之意,不禁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嘘声。
玉壶在帘后听着,低声对傅成璧说:“这章氏给驸马爷下了迷魂药么?竟让他如此相护,不惜拿长公主的清名作挡。甚么教‘诸多近侍、日夜相对’……长公主养得那群侍卫都是男人,乃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这话一出,可不就是往她头上平白泼脏水么?”
章氏想往哪个方向引?暗指李静仪豢养面首,而为他们所害么?
傅成璧正想着,又听章氏辩解:“况且正如仵作所言,乌头藤乃大周禁药,极为难得。妾身当年一介小小婢女,怎能获得如此珍贵的药材?请尚书大人明察,还妾身一个公道。”
卢子俊似乎想到甚么,眼神一时恍惚不定起来,但始终都没有说话。
傅成璧听这章氏两条辩解,不可不感喟其聪明。一句先扩大了嫌犯的范围,另一句则撇清自己与作案手段之间的关系,这无疑会让之后的确认变得艰难无比。
假如没有第一条,第二条还算好说。这种事只要锁定了人,要查起来用得甚么手段,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可见她所反驳的“有可能是下在饮食中、也有可能是长公主的近侍所为”,是对她非常有利的辩词。
按照常理来说,乌头藤因其有淡淡的苦味,不好掩盖,掺在药中最为稳妥,掺在茶水、膳食中是有些冒险,但并非没有可能。刑部尚书也不会只因一个常理性的思考方式就判处章氏有罪。
况且正如章氏所言,长公主身边近侍诸多,若要下手也有得是机会……
傅成璧沉思片刻,握起手指,打算搏一搏。她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低声说道:“展行,你就能眼睁睁看着卢子俊如此玷污长公主的清名吗?”
玉壶一时睁大了眼,到处打量,却未发现一个人影。
傅成璧搏得是李静仪这个人,搏她并未以近侍之名豢养面首。如若她真是在情.欲方面放荡无稽之人,同样身为近侍的展行就不会对她下嫁卢子俊一事如此的意难平。
衣袍翻飞如长风鼓动,从屏风后的房梁上飞落在地的人正是展行。他脸色青白,唇上没有半点血色,胸口鲜血顺着他的指间流淌出来。
傅成璧说:“你一直想为她做些甚么,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展行没有说话,望着傅成璧的眼神好一会儿,或许是知道以后再没有机会见到她,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当日之事,对不起……”
傅成璧浅浅笑了笑,笑意却未抵眼底。
说完,展行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公堂上走去。
突然冒出的人影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刑部尚书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公堂!”
他欲令左右将其拿下,却为段崇阻止,段崇示意他稍安勿躁,只需静观其变。
展行的眼睛都放在卢子俊身上,一步一步走近了他。
卢子俊没想到他竟然在此,慌乱扯出了一个笑容,却十分狰狞,指着展行说道:“他,这个人,就曾是殿下的近身侍卫。”
展行跪在地下,沾满鲜血的手一下抓住了卢子俊的衣领,咬着牙,“卢子俊!”
卢子俊反抓住他的衣领,满目怒色:“我是想明白了,你这等疯狗,是不是因为争风吃醋就害了她?所以才那么愧疚,想尽办法也要让她活过来!是不是你?!”
展行一拳打在卢子俊的脸上,狠扑过去将他死死按在地上,满含着泪光嘶吼起来:“她只喜欢你!她只喜欢你!”
每说一句,就打一拳,卢子俊的脸很快就肿了,嘴角流下血丝来。
周遭见已大乱,赶忙将二人扯开。
展行的伤口已经完全裂开,即便穿着黑衣,也能看到鲜血将胸襟颜色染得极深。展行不断咳着,喘息道:“她没有……她只喜欢你……”
卢子俊似也不知为何癫狂起来,指着展行哈哈大笑几声,竟有些得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展行……”他起身靠过去,低声说:“她还给你怀过孩子。”
展行挣扎着要再去打他,可教人缚着,动弹不得。他额上青筋根根突起,只能瞪着卢子俊发出愤怒的低吼声。
眼见再跟他解释甚么都不成,展行直接说出自己的疑问:“我见过几次,你给这个女人一些药包。……是不是乌头藤?是不是你!”
章氏闻言一脸惊恐地望向展行。
卢子俊却毫无畏惧,狞笑着回答:“少怨别人,是老天容不得你的贱种!孩子没了,她也死了,你现在就像一条疯狗四处咬人!现在是想来污蔑我了?!你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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