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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许多年,我一直愧疚难安,不断回想起过往之事,才发现一件事情。江夫人虽然体质偏弱,但照理说经过调养,几与常人无异。可最后一次诊断,江夫人身体隐有亏损之症,乃积年累月所得。我不敢托大说医术如何,可所写滋补方子绝不可能使人身体有损害。当年,江夫人的死,怕是远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
有一道响雷直接在头顶上炸开,江婉容觉得自己像是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不死心问了一句,“他说的是真话吗?”
“他的家人都被扣押起来,应当不会隐瞒。”
她听后又哭又笑,甚至都忘记了她和陆谨言没有那么亲密,红了眼眶之后,向起身往前走,一下子跌坐在男人面前。她却顾不上这些,执拗地将那一张被捏得皱巴巴的纸张递到男人的面前,想笑又笑不出来,干巴巴地说:“我没有看明白上面是什么意思,你学问一向好,那你帮我看看吧。”
李氏不过是个妾室,想要下毒的话不仅要瞒着所有人,还要避开江夫人院子里的嬷嬷和丫鬟。这可是长期的功夫,稍有差池江夫人还没怎么,李氏害人的事情就会败露,远比直接断了江夫人救命的药要困难许多,是当年李氏怎么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承恩侯府人口简单,有这么大能力插手后院之事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江老夫人。
这是脑子稍微转一转便能够知道的事情,她又如何不明白。不过是江老夫人从一个纵凶者到凶者的转变,给她的打击过大,一时不敢相信而已。
陆谨言垂眸看向她,此时的小姑娘看起来乖巧地不像话,泪水积蓄在眼眶中要落未落,抬起头的时候眼神里有些茫然无助。她全然没了平日的气势,跌坐在那里只到他胸膛的位置,显得双肩越发孱弱。
他倒是难得多了几分同情,可还是挑开了这个已定的事实,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头顶,沉声说:“江夫人是被人害死的。”
有些事情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被人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滚烫的泪水压着睫毛,划过脸庞,一颗颗往心里砸,将一颗心砸得千疮百孔,钝钝地疼着。可她怎么能哭呢,她还要替自己的娘亲讨回一个公道,怎么能在现在就哭出来,这不是在和敌人示弱么。
她伸出手,一下一下,用力地擦着脸,可那泪水就像是永远流不完一样,怎么都擦不干净。
可往往崩溃是来自于一瞬间,她也顾不上那些所谓的脸面,抱住自己的膝盖失声痛哭起来,她的身边的人对她究竟还有几分是真的?
陆谨言能够对她的处境有几分感同身受,他当初又何尝不是从这样的局面中走出来。旁人捅的刀子会让你疼,这种疼痛会随着伤口的痊愈消失。可来自至亲之人的伤害却永远也好不了,伤口反而会在时间中逐渐溃烂化脓,愈演愈烈。要是想彻底好起来,那得有割肉剜骨的勇气。
许是因为那么一点相似,他过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哭出来就全都好了,不过得是提醒你一声,这离承恩侯府也没多少路,你得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
江婉容抬起头看他,眼眶红了一圈,睫毛湿漉漉地翘着,露出一双黑亮的眸子。
就算是被这样看着,陆谨言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他拿出一方帕子,慢慢俯下身子来,替她将脸上的脏乱一点点擦干净。而后他便看着她的眼睛,声音缓慢有种平复人心的力量,“秦大夫就在我手里,你若是想报仇的话,随时可以。”
他眸色深沉,像是平静的海面之下蕴藏着汹涌的波涛。
江婉容稍微能镇定些,想了想之后,自嘲地笑了声,“哪里有那么简单,若是贸然去指责,怕是隔天你就能听到我病逝的消息。”
“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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