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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昊思忖着眼前仙师的问题,回答:“每到魔族尊者攻下新的大千界,将人捉来此处,那六股势力都会尝试着与其接触,将其瓜分。”

楚慎行:“瓜分?”

重昊解释:“渊底并无灵气。若想久活而不被人盘剥,自然要转去盘剥他人。”

楚慎行听到这里,不置可否。

重昊继续道:“这六股势力中,两股,已经被囚于渊底近千年。其余四股,是这百年来的新兴势力。按说我等才是魔修,他们算是‘正道修士’,可他们手上沾染的人命,却比我与蔻娘多上许多。”

他说完这段,忐忑地去观察楚慎行的反应。

哪怕明知自己难逃一死,但重昊还是想要稍作尝试,或许能逃过一劫。

可惜楚慎行听过,不为所动,“继续。”

重昊失望,但也不敢显露。他提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最先两股,自是雷泽大世界的人修妖修。我也是听前辈说,这两批修士原先结盟,但等落败之后,就又争执不休,曾在渊底交战良久。是到后一批俘虏被押进去之后,他们才握手言和,做起了如今的勾当。”

秦子游不由打断,说:“照你说来,这两批人,正是当年坚守到最后,宁愿战死,也不修习《紫霄法》的修士?”

重昊他,原先以为这讲话肆无忌惮的小修士要被前面那人责罚,可楚慎行未有什么反应。

重昊回答:“是,正是如此。”

秦子游低低“啊”声,略有怅惘。

他原先还在和青云掌门、宋杓二人分说自己与师尊在天罗洲的见闻,如今却安静下来,底发凉。

不只是他,青云掌门面上也露出些许不适。

只有宋杓,依然静坐不动。

楚慎行感受到徒儿心情变化。

难过、荒凉。

明明是坚毅忠勇之人,却被魔族、魔修磋磨至此。从前宁死不屈,如今却满只知对同族下手盘剥,比魔族尚不如。

藤叶在秦子游掌蹭一蹭,被秦子游捉住。

秦子游心情不好转,楚慎行干脆握住他的手。

秦子游讶然,向楚慎行。

很难得,这回竟然不是藤枝缠弄在他身上,而是师尊的手。干燥,温暖,将秦子游的手背扣住。

秦子游露出一点笑,楚慎行再问重昊:“这也不过三千人。”

重昊从楚慎行与秦子游交握的手上收回目光,再答:“六股大势力外,还十数股小势力——敢问仙师,是否是要知道,其中多少被囚修士,至今不曾磋磨他人?”

楚慎行说:“你倒是聪颖。”

重昊露出一个紧张笑容,却又知道,如今这句轻飘飘的夸赞,不能说明什么。

他求,不敢隐瞒、说谎,而是将自己知的一切和盘托出,同时忍不住想:若这几个修士真这般心思,那我与蔻娘的孩子,多半是能无忧。

重昊再开口,先提碧元那三千人,是说:“这批人修,刚被押来不久,想来来不及做些什么。”

楚慎行不动声色,“嗯”声。重昊便继续说:“此外,便是往东二十里,一伙儿混居的人修、妖修。”

他滔滔不绝,果真是知无不言。到最后,说了足有小半个时辰。

楚慎行听着、听着,见这重睛鸟说得口干舌燥,还用符纸卷了杯酒水,送到重睛鸟面前。

重昊受宠若惊,脏“怦怦”乱跳。

他听楚慎行笑下,说:“你知道的是挺清楚。”

重昊分辨不出话中含义,谨慎道:“在半年之前,渊下状况,历来是城主府中最大的赌盘。”

楚慎行捏一捏徒儿的手,状似随意,问:“你说的‘城主府’,莫非便是城中那大殿?”

重昊说:“并非如此。城主府在北面,那大殿,却是魔族尊者降临时的居。”

楚慎行沉吟:“北面?好。那‘城主’,又是如何状况?”

因他修为高出重睛鸟太多,重昊不出楚慎行修为。

听楚慎行这样问,重昊踟蹰片刻,才说:“城主修为高时,能有大乘之威。但若到了低微时,不过堪比化修、修士……”

他说着,话音陡然含混起来,身体抽搐。

阮蔻急急扶住他,要开口讲话。重昊却握住阮蔻的手,说:“让我告诉、告诉这仙师。”

阮蔻哭道:“可城主此前下过禁制!”

重昊喝道:“蔻娘!”

阮蔻怔怔,缓缓放下手。

重昊转头楚慎行,经脉之中灵气冲撞,似要寸寸裂开,痛不欲生。

但他还算冷静,说:“仙师,蔻娘此前从未出城,更不曾杀人,只是吃过城主府中供的血肉。这自是一样罪孽深重,但并非罪无可——唔。”

重昊吐出一口血。

楚慎行他片刻,说:“你说那城主,修为总有变化?”

重昊面色一白。

他从楚慎行话中得到了清晰讯息:莫说这些,懒得去听。

重昊不敢多言,艰涩回答:“是。城主当年修行,走火——噗,”又喷出一口鲜血,“走火入魔,修为不稳。”

他跪倒在地。

阮蔻哭过一声,和重昊一同跪下。

重昊说:“每过十年,就要发作一次。每逢发作,又都要借活人精血养伤恢复。”

青云掌门眼神一变,宋杓终于有更多色,抬头他。

重昊继续说:“蔻娘可以带你们找到城主。”

他的声音低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阮蔻“呜呜”的哭声。楚慎行听得烦,袖口藤枝攒动。

他眸色晦涩不明,望着倒在地上,俨然已经气绝身亡的重昊,再旁边那个只知道哭的孕妇。

楚慎行再要开口,却觉得秦子游反客为主,将他自己的手压上来,反将楚慎行的手扣住。

楚慎行挑眉,他。

秦子游说:“哎,你叫什么?”

是对阮蔻说话。

阮蔻听了,茫然抬头,与秦子游对视。

她低声说自己名姓,秦子游点头,问:“你不曾杀过人?这是真是假?”

阮蔻嗫嚅片刻,回答:“我娘是城主的侍妾。只是城主侍妾甚多,也无理会我娘与我。我娘原先说,若有机会,就将我送出雷泽大世界。可前几年,城主发觉我不曾修习法,便杀我娘,再强令我修习。只是我天分不佳,修为甚低,花了许多时日才想明关窍。到如今,血瘾发作过一次。”

秦子游:“一次?”

阮蔻说:“旁人说,我初发作时意识恍惚,险些伤了周边人,这才先取来血肉喂我。到下次发作,自然要准备好。只是尚未等及,就听闻有正道修士攻来。再然后,重昊问我,要不要和他逃走。旁人都出了城,那城中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等我们的孩儿出生,再做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意识到自己算错了请假的日期,28号是周六[震惊emoji]

所以是周六请假哦,前面的作话也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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