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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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

即使是京城,这个年代路上的汽车也不多，倒是自行车这种在乡镇被视为贵重家具的交通工具很多，在大路上汇成一道洪流。

时不时地还能看见几辆拖着长辫子的电车叮当叮当地驶过。

风有点大,显得冬天的街道有些萧索。

很多人都是穿着棉猴,把帽子拉起来再系上一条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行色匆匆。

吉普车越往里走，路上的行人越少，还能时不时地看见有士兵巡逻走过。

按照姚软枝脑海中的京城地图,这会儿已经到了京城核心地带，距离紫禁城越来越近了。

上辈子国家给姚软枝配了一套别墅,在三环之内,面积虽然不算太大，却已经是很多人有钱都买不到的地段了。

没想到袁爸爸的住处居然更靠里,这眼看着是要跟紫禁城做邻居。关键是，她感觉着方向,基本上是走在京城的中轴线上了呀。

姚软枝在心里大喊：袁爸爸牛皮~（破音）我这也是有亿万家产继承的人了吗？

“先去认认家门,以后来了京城，也知道怎么回家。”袁映真见女儿从车窗里不停打量外边，对什么都很有兴趣的样子，心中不禁唏嘘,觉得女儿受了太多委屈。

倒不是说在农村的生活如何，新政府的领导中有不少就是从农村走出来的，袁映真当初在道观里的时候,过得也很清贫。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吃雪啃皮带都过来了，在农村吃苦不算什么。

就算是现在,领导子女也不能搞什么特殊化。

一号首长的长子都曾经在上海街头流浪，回到父亲身边后还被专门丢到陕北农村去当农民，袁映真又怎么会在意女儿的农村生活。

但是在眼界见识和朋友圈子这方面，生活在京城和生活在农村，差别却真的很大。

想想女儿在农村那样的地方，都能靠着自学成长到今天的地步，如果从开始她就能在京城，跟在他身边，要什么有什么的情况下，她该是多么光芒耀眼！

袁映真已经看出来了，姚软枝不是一个满足于把自己小日子过好的普通女性，她胸有丘壑，心怀大志。

自从知道姚软枝是自己女儿之后，袁映真已经把所有与她有关的资料都看过了。

农机、良种和农场管理方面的成就倒也罢了，最让袁映真自豪的是，姚软枝虽然在农村长大，却仿佛天生就具备了超人的大局观。

第一次在京城人民大会堂开会的时候，姚软枝发言报告的题目是《农业机械化的发展与未来》，去年她递上来的文章是《新中国农垦事业发展规划之我见》，今年她在农垦总局会议厅发言的题目是《农场机械优化配置探讨》。

这三篇文章，第一篇和第三篇相互呼应，将所有农业机械组成了一个有机联系的大体系，而第二篇又和第三篇关联密切，对中国农垦事业提出了自己的整体认知和具体实践方法。

袁映真敢说，京城这些□□家里的孩子，在农业统筹管理方面，没有一个比自家女儿更出色。

既然女儿志存高远，那他这个当父亲的，当然要尽自己的能力，给她一个更高更大的舞台。

吉普车拐进了一个非常有京城特色的胡同里，胡同口有一棵大柳树，胡同窄窄的，刚刚能过去一辆车，要是两车交汇，那肯定得有一辆往后退出去。

“这是你萧伯伯家，当初在部队做后勤的，现在在中财委工作，有三个儿子，小儿子跟你年纪差不多大；对面是王叔叔家，以前跟爸爸做过十来年的搭档，后来调到西南去了，前年刚刚调回来，现在在公安上。”

袁映真平时不爱说话，只是因为他从心里不想跟人多打交道，但是在女儿面前，他的话一点也不少。

一路上，他看见姚软枝对哪儿多瞅了几眼，就会开口介绍一番。

他不爱跟人来往，但是职责所在，对京城的了解却非常全面详细，不管是什么地方都能说出个一二来。

现在进了自家住的胡同，袁映真就把胡同口的两家邻居的情况简单提了提。

胡同里面对面有四家人，不过袁映真只介绍了门口这两家。

“萧伯伯和王叔叔人都不错，回头我带你去他们家拜访一下。”袁映真并不打算隐瞒姚软枝的存在。他不喜欢拉帮结派，但是跟少数几个值得信任的好友，还是要介（炫）绍（耀）一下女儿的。

姚软枝点头，看着袁映真的眼睛闪闪发亮。

她喜欢看这样具有烟火气的袁映真，世上不如意事已经太多，她只盼着自己能让这个男人心中有一点温暖，对这世界有几分眷恋。

勤务兵从副驾驶跑下去，打开了胡同最里面路北的小院门，吉普车缓缓开了进去。

院子面积不大，结构是标准的中式四合院，正房三间，东西耳房各一间，东西厢房加上倒座房，全都齐备。

当初新党进京后，领导人按照级别和个人情况，分别配备了相应的住处和服务人员。到了袁映真的时候，他说家里没人，常住人口就他和唢呐两个，用不着给他分配院子，就随便弄套房子就行了。

他是这么说，但是后勤服务不敢真这么做呀。

袁映真的级别在那放着呢，要是真的按照他说的这么做了，那么其他级别比袁将军低、家里人口也不多的领导怎么办？

削减一个大将的待遇，下面的人待遇比上面领导待遇还好，下面人心里不忐忑吗？要是跟着削减下去，下面人心里又该有意见了。

所以不管袁映真怎么说，后勤服务的就一句话：按章办事，不能多也不能少，这个是规定。

最后还是曾经在后勤当过领导的萧靖远替袁映真做了决定，选了自家隔壁的一个小院子给他。

现在袁映真突然庆幸当初萧靖远的决定了。

女儿结婚了，以后迟早要添几个外孙外孙女的，到时候来姥爷家里，住都住不下，那像什么话？

勤务兵已经提前买好了菜，这会儿车子刚进来，厨房里开始忙活。

平时袁映真很少使唤他们，基本上就是后勤供应什么，他就吃用什么。

只有这一次例外，袁映真提前一天就跟后勤上打了招呼，让他们留些好点的菜，还专门请了食堂的人去帮忙做饭。

这可真是稀奇事。

不过给领导服务的这些人都是有组织纪律和保密规定的，心里再好奇，也不去打听不去偷看，只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