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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陈容陪着凤阙吃晚饭。
凤阙实在是没什么胃口,端起碗筷食欲不大,陈容看她那皱着眉的样子,忍不住道:“小小年纪挑食是不对的,知道吗?”说着把肉夹到了凤阙碗里,“你看看你自己弱不禁风的样子?”
凤阙捧着碗有些为难地看着陈容,那双眼眸里带了些可怜,“我实在是不想吃东西。”
陈容摇了摇头,这楚楼的伙食确实是太差了点,就连她自己都不是很喜欢吃。干脆就放下了筷子,“我先出去一下”
凤阙纳闷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这外边戒严,他们都是能不出面就不出面。陈容之前确实是说还有事要去办。
“你不吃饭了吗?”
陈容抬起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温和地笑着:“我很快就回来。”
凤阙看着陈容的背影下意识跟着站了起来,抿了抿唇,眼底有些懊恼:“难道是因为我太扫兴了吗?”想着看向了都没有动过的饭菜,叹了口气。
这时候外边正是家家户户吃饭的时候,京都的街道也有许多勾肩搭背的男子们去喝酒玩乐,而摊贩们此时也都忙着收拾东西回家,不过到了夜里又是另外一番华灯初上的光景了。
陈容戴着斗笠,直接走去了常去的酒楼。
小二热情地迎接上来:“来里边坐里边坐,客官要吃些什么?”
陈容压着嗓子,声音低沉地点了几样菜,让打包起来,就坐在大堂角落里等待了。喝了杯茶水,手指捻着茶杯,漫不经心地观察着附近的环境。
“这朝廷恐怕要乱啊,我听说巫殿现在门庭冷落,那些厉害的门人都鸟兽四散,生怕惹祸上身。啧啧啧,往日是何等风光啊。”
“确实,巫殿先前遭天谴时候我就说了,这是罪孽滔天。这么多年来,巫殿一手遮天,如今落得报应也是活该啊。”
“太后娘娘让小公主上任做了殿主,她年龄还不大,而且也不是这个料子,恐怕难以担当的起。”
……
陈容默不作声地听着大家大肆讨论朝廷的事情,这也是气息衰微了,巫殿最繁盛的时候,岂容的人如此放肆地议论呢?
“客官,您要的东西好了。”
陈容收回思绪,颔首付了银子带着东西出了酒楼,直接往楚楼去,走了一半突然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拐进了一个巷子里,东拐西拐的,这才把跟踪的人丢下了,眸里带着些讥讽,也不知道是谁的人盯上了自己呢?
凤阙没想到陈容特意出去一趟就是给自己买吃的,不由得愣了愣,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很开心的。忙跟着陈容回到了饭桌上坐下,赞叹道:“好香啊。”
“趁热吃。”陈容点的都是她爱吃的菜,自己没吃多少东西,硬是盯着凤阙吃了一碗饭才罢休,笑道:“以后我会监督你按时吃饭睡觉。”
把凤阙养胖这件事,她是认真的。
凤阙嘴角忍不住扬起了,喝了点汤,身子暖洋洋的。
“到三四月份的时候,桃花就都开了。”陈容支着侧脸,目光有些放远:“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吧?那个时候河里的鱼也很肥美,下了京都去江南说不定还能看到江南寺外的梨花。”
凤阙看着碗里的汤,又抬头看着陈容的脸,“好。”
若是说之前她已经存下了要与太后同归于尽的念头,可是如今也已经打消了,这条命来之不易,而且秋叶也和她说了……从此她和陈容就是同生共死的。
皇宫。
太后假寐着,侍女在身边安安静静的打着扇子,殿下宁神的香缓缓地在殿内弥漫开。她似乎是憔悴了不少,虽然依旧雍容华贵,可是明显难掩疲态。
“祖母。”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生气,“巫殿那些人根本就不服我的,我做不了这个大祭司了!”
太后睁开眼睛,眼神慵懒,有些好笑的神情,“婷儿胡说什么,你可是我们国家最聪明的女子,也是皇室最尊贵的公主……这大祭司之位,只有你配得上。”招了招手,“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北沐婷跺了跺脚,走了过去,被太后拉住了手坐在榻边。
“我们婷儿真是受了委屈了,那些不睁眼的东西,就交给御林大人解决,你何须和她们置气?”太后捏了捏北沐婷的脸颊,慈爱非常,“她们为何不服你?还不是因着你的出生显赫。”
北沐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瘪了瘪嘴:“就是嘛,那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如今巫殿群龙无首,我去收拾烂摊子可也很烦呢。”
太后给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赶紧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上面放了一套寒玉饰品,十分漂亮。北沐婷一看眼睛都亮了,满脸都是喜欢。
“这是哀家给你的奖励,你看看如何?”太后问道。
北沐婷忙不迭地点头:“好漂亮,我喜欢。”
“你最近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太后对北沐婷温和道,北沐婷已经心满意足自然也就走了,倒是她一走,太后就拉下了脸,疲惫地揉着额头。
嬷嬷赶紧去给太后捶腿,宽慰道:“娘娘,小公主就是性子单纯……”
“哀家看单单是只有蠢罢了。”太后冷哼了一声,眼底带着些怒意,“若非她是北御城胞妹,哀家岂会容得她再此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如今没了大祭司辅佐,俨然是痛失了右臂一般。
“大将军都准备好了?”
嬷嬷赶紧回:“是,一切已经办妥,只等您下令了。”
太后支着侧脸,眉宇间带着一丝丝戾气,“大祭司出事那天,抓住的那个刺客,是谁派来的?”
“是太子的人,如今已经服毒自尽了。”嬷嬷回答。
太子无端端又背了个锅。
太后冷不丁笑了一声,“既然他要斗,那就陪他斗,让他斗。”待他知道了巫殿现在的大祭司是谁,方知道谁才是筹谋最深的人,“他父亲都斗不过哀家,他又能如何?”
嬷嬷赶紧恭维:“那是当然,太后娘娘的才智岂能是那区区小儿能够比拟的?太子殿下自己忤逆娘娘,不识抬举,也不能怪娘娘你不给他留后路了。”
太后听着眉眼间才和缓了一下,这诺大的宫廷里她一个人如此孤独的坚持到现在,自然不会让人动摇自己的地位。让人扶她起来,前往皇帝的寝宫去了。
宫殿里满是药味,光线很昏暗,弥漫着颓靡的气味。
咳嗽声不绝,侍女们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太医们有条不紊地前来整治,送来了许多药材,可是仍旧是回天乏术。
“今日皇帝如何了?”太后站的远远的,根本没打算靠近看。说是怕过了病气,还不如说是对这个废物失望透顶,看都懒得多看一眼。若不是到了这种时候,他还不能死,自己也没打算过来。
“回禀娘娘,陛下今日又吐血了,太医们已经用上了那株千年人参。”侍女来回复。
到了动用人参吊着命的地步,显然就已经是难以再医治了,只能够是吊一天是一天,勉强靠着这个苟延残喘。皇帝咳嗽着,听到了太后的声音也没有说话。
“好好治着。”太后叹了口气,不耐烦的走了。
若是没有皇帝病重这一茬,哪里会有现在的事情?
“我让你们去查皇室血脉,可查到了?有没有尚且在世的男子?”太后走在宫里,看着那雕梁画栋,瓦砾层次,漫不经心地走到了庭下折了一枝梅花。
嬷嬷想了想:“有,事先皇的哥哥朝里王爷那一脉,如今尚且还有一个男孩和女孩存于世上,不过那男孩才六岁。”
太后笑了一声:“这个年龄的孩子正好。”
嬷嬷自然是心领神会,马上就去吩咐人把人安置过来。
对于太后而言,这太子谁都能够当,只要是不动摇到她的位置,安安分分的当一个傀儡——骗骗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省心的。
太后和心腹大臣商议之后,便这么决定了下来。一面铲除太.子党羽,一面去迎回小太子。
陈容尚且还在楚楼里陪着凤阙下棋,就听说了太后悲痛卧床不起,皇帝含泪下诏废除太子的事情。
她这回不争权、不谋位,就浑水摸鱼替凤阙报报仇而已,所以并不是太过于上心这件事。
“太子被废了啊。”秋叶坐在一旁看着这二人下棋,只见陈容的棋子已经被吃了一片,不过却毫不在意,若光看她的神态,而不看她的棋盘还以为她是如何的高手呢。
“你们难道都不惊讶吗?”秋叶问:“说是太子杀害了大祭司,人证物证具在呢。”
陈容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叹了口气:“我输了。”
凤阙放下最后一枚棋子,笑着看陈容,“你的棋下的直来直去的,大开大合,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你的战术。”抬手把棋盘上的一粒粒棋子捡回了自己的棋篓,“没想到是真的……”
“这尺有所长必有所得啊。”陈容挠了挠头,把自己的棋子也捡起,暗道自己的棋臭了那么多年了,可见她在这方面是真的没有多少天赋——应该说是没有天赋。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会武功。”凤阙手指在棋盘上点了两下,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容:“而且还是如此绝顶的高手。”
“这……我向来喜欢低调行事。”陈容双手撑在棋盘上,上身往凤阙那边探过去,在近在咫尺的时候停下,看着她的长睫,连她眼底的笑意都看的清清楚楚,“我认为我这般优秀又低调的人这世上不多了,而且我很能赚钱,又温柔体贴……你考虑考虑我吗?”
“我可以养你。”
凤阙见她虽然是玩笑的模样,可是语气却很认真,不自觉心跳漏了一拍,莫名其妙的温热爬上了耳根,撇开了眼眸,不好意思,“你休要胡闹了。”
“我是认真的。”陈容心里苦啊,为什么她一个从来不油嘴滑舌的女人,说出来的情话却不让人相信呢?她到底是看起来有多油腻啊。
“我不喜欢说甜言蜜语,都喜欢用实际行动的。”话音刚落,就突然凑过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凤阙愣住了,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容已经笑着走远了,只有一个被风吹拂的清瘦又高挑的青衫背影,就像是一场三月的春风徒然撞入了二月的料峭寒冬。
秋叶捂着嘴:“哇,好有爱啊。”眼睛里满是崇拜:“陈容好大的胆子,竟然连主上你都敢摘啊。”
凤阙红着脸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睨了秋叶一眼,有些结巴,“我怎么了?我,我也挺好的。”
秋叶连忙附和:“那是自然,我们主上是最优秀的。这普天之下都难以找出第二个长得有你那么好看的人呢。”求生欲极强的开始胡乱吹捧。
凤阙哼了一声,走了。
她是一个空有美色的人吗?
秋叶觉得这俩人真是太难伺候了,心里好苦,可是不想说。
北御城再次来见的时候,也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凤阙懒得和他再多谈,坐在椅子上看着书。
“上回我对你的要求确实太过于坚持,我们还可以再谈谈。”北御城现在局势很被动,唯一能够拉拢的只有凤阙,不然他即便是夺位也名不正言不顺。
需要这个失踪的少祭司和他站在一边。
“我已经不打算再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了。”凤阙放下书,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北御城,万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你远道而来,喝杯茶吧。”
“阿凤啊,我刚去给你买了酒酿圆子。”陈容捧着碗进屋,一踏进门槛,里边的两个人都看了过来。
陈容看到这一幕,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步伐之快之稳健让人咂舌。直接在凤阙手边的位置坐下了,“你看看这天气吃点热的就是好,你快趁热吃。”说着冷飕飕的眼风就直往北御城那里扫。
这虽然不是和她谈事,可是怎么能够放任凤阙和这个北御城一起说话呢?
凤阙那么傻的孩子,而北御城这个人精,利用的人那么多,如今竟然把主义都打到了她的人身上,这不把北御城的腿打折都已经是十分客气了。
“原来陈掌柜也在这里。”北御城倒是有些意外,若是有凤阙和陈容帮忙,对于他而言肯定是如虎添翼的,忙恭敬道:“上回一别,也许久未见了。”
陈容充耳不闻,只是和蔼专注地看着凤阙吃东西,凤阙也选择了忽视北御城这个不速之客。
“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凤阙想了想,道:“鱼肉。”
陈容点了点头,看了眼窗外,“时候也不早了。”又转过头看着北御城,“这么晚了,你还不走吗?”
若是别人肯定会委婉的邀请人家留下吃饭,可是陈容却直接看着他下了逐客令,这就太过于下人面子了。
凤阙翘起嘴角,低着头笑了笑。
北御城站了起来,笑的得体:“那我先告辞,你们若是改变心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陈容却道:“我也要出去,送你一趟吧。”
凤阙纳闷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陈容,不过倒也没有多问。
倒也不是陈容小人之心,这权势之斗,若是凤阙搅和进去肯定只是成为一个利用对象而已。这都是见惯了的事情,可是陈容却极其厌恶,往先凤阙被大祭司利用,难道如今还要再次走一趟老路吗?
北御城和陈容并肩走着,不由笑道:“不知道为何,陈掌柜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是因为蝉儿吗?我不曾辜负她。”
陈容看他装傻做愣的,忍不住笑了,直话直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别的事和我无关,我也不会管,不过凤阙的主意你可不要打。上一个想要利用她的人,如今坟头恐怕已经荒草萋萋了。”最后一句时笑着说的,可谓是十足的警告意味了。
“就送你到这里了,告辞。”陈容抱拳,转身进了一个酒楼。
北御城看着陈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沉思,陈容这个人……倒是有点意思,是友便罢,是敌……
北沐婷正式继承大祭司之位的地方是在天坛,所有的人都可以去参观。
凤阙好歹也当过少祭司,大清早便被陈容拉了起来,“今天我们去看热闹。”
凤阙睡眼惺忪地看着她,窗外天还是黑的,十分熟稔的坐在床上把脑袋靠在她的小腹上,“可是天都还没有亮。”
陈容拍了拍她的脸颊,被她的样子逗笑了,道:“我们如今出门可得易容一番,所以要早点准备。”
凤阙抿了抿唇,不得不下床洗漱,坐在了梳妆台的座椅上,把双腿放在椅子上曲着,抱着,脑袋靠着椅背抬起头看着陈容,“其实就算不去也没有关系,我已经和巫殿没有关系了。”
陈容把易容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勾了勾嘴角:“虽然是没有关系,可是今日太后会出来,你难道不想看看她如今的样子吗?”
凤阙任由陈容在自己脸上涂涂画画的,再次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镜子里边的人和自己虽然还是同样的,可是五官和肤色都已经不一样了,抬起手指触了触脸颊,“哇,真的好厉害。”
陈容又给自己易容了一下,拿了量身普通的衣裳出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所以扮成了兄妹,反正陈容的身形高瘦,看起来还真是和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一样。
凤阙听陈容说了,换好了衣服,走过去拉住她的袖子拽了拽,带着笑意低低地叫了一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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