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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盛的中式晚餐过后不久,宁日楷就说回房间洗澡。宁望知在小客厅看完新闻节目,才发现儿子没有下楼。于是儿控宁先生就把白恩准备好的水果拼盘亲自送了上去。
把盘子轻轻放在桌上,宁望知听到房间盥洗室的水声刚刚停止,他便坐下来等待,随手翻着儿子订阅的艺术杂志。
过了十几分钟,还不见儿子出来,又听不见盥洗间有其它动静,宁望知感觉不对劲,连忙走过去敲了敲门,“小魔头洗好了吗?好了就出来。”
里面依旧静悄悄的。
宁望知不作考虑,立刻转动门把,大步踏进盥洗间。
只见宁日楷围着浴巾,赤.裸着上身,正一动不动地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那带着水汽的光滑皮肤在灯光照射下,泛着悦目动人的光泽。
从宁望知的角度看过去,儿子那瘦骨嶙峋的身躯挺得十分笔直,彰显出与生俱来的傲然之气,有着完美弧度的侧脸上,却流露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还好,那块头上顶着的洁白毛巾,以及毛巾下胡乱蹿出的调皮头发,适时化解了这份不为人知的陌生感。
这副以前在朝堂上办公才会出现的面孔,看得宁望知心中一颤,难道……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取过架子上的干净浴袍,“赶紧穿上衣服,小心别着凉了。”
宁日楷像扯线木偶一样,任由宁望知为自己披上浴袍,却在他要绑上腰带的时候,按住宁望知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这时,宁日楷的脸色才有所动容。
他松开手后,抬手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认真盯着明亮的镜子,皱着眉头狐疑地问:“爹爹,你说我这道疤痕是怎么来的呢?虽然以前你也回答过,可是我真的很好奇,明明以前都没有这个。”
镜子中,一道一寸长且细的白色疤痕,斜斜停留在人体最重要的部位。在光洁无暇的肌肤上,显得不太和谐。
听到这个熟悉的问题,宁望知暗地里松弛了一下神经,这证明儿子还没恢复那段空白的记忆。
是的,他们在那场雪崩中来到这里,除了身体安然无恙外,更令宁望知庆幸的是,儿子醒来后,记忆居然停留在他十八岁那年。
具体而言,就是为了逃避学武而故意把自己弄病,结果搞出一次颇为危险的发烧事件那一次。
而后面遇到的所有经历,他已经统统都不记得了。
于是,宁望知也顺势推舟,编造了他们就是在他高烧之时来到了这里。
后来发现了张丽琳留下的亲笔信,里面记录着他们父子的生平,宁望知生怕被儿子发现史实,甚至照着笔迹伪造了另外一封,抹去关于他们的痕迹,来了个偷梁换柱。而真正的信件,则安静躺在他的保险箱里。
宁望知觉得失去一段记忆,这是上天对小魔头的格外怜悯,让他忘了所有的悲戚与苦难,虽然连带其它人和事也都遗忘,但无论如何,也总比记着要好太多。
他必须守护住这个十八岁以前一直活泼灵动的宝贝,守护住他的健康与安全,守护住他所有的纯真与幸福。
也因为这样,宁望知不敢在儿子面前提起可爱的小女儿,这个疼爱妹妹的大哥哥,现在压根不记得小甜儿的存在。宁望知可以跟儿子谈论任何一位亲友,却只能把对女儿的思念,深深埋藏在心底。
所以,每当儿子问到心脏上这道疤痕的来历,他都是同一套说辞回应。
“爹爹猜,可能是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给刮伤了……你看爹爹现在都没有内力了,总之这事咱们还弄不明白,你乖乖的,也别纠结了。”宁望知继续把浴袍给他穿好,“头发也不吹干,如果着凉了可又要吃药了。”
“出去坐好,爹爹给你吹头发。”宁望知轻轻推了推儿子,自己拔了插头,拎着吹风机跟在后面。
宁日楷有些讨厌自己刚才的矫情,加上一直没弄明白问题所在,便懊恼地扑到房间的天蓝色沙发上,又忍不住捶了几下座位,自己生着闷气。
和暖的热风在头顶拂起,坚毅的手掌抚摸着喜欢天马行空的脑袋,这是宁日楷极其熟悉的动作。在温柔而规律的轻抚下,伴着吹风机一成不变的低鸣,他的情绪很快就被安定下来。
“头发好像有点长了,小魔头。”宁望知坐在沙发扶手上,一手熟练地操控着吹风机,一手把叉了一块苹果的银叉递给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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