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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高能预警,这章是皇帝的守身保卫战,哈哈
皇帝顺着李夕月的目光看过去,一块石头边赫然停着一只蟋蟀,在月光下显出紫金色的背,粗长的腿,两条长长的触须,正在无知无畏地振翅高歌。
李夕月理都顾不得理皇帝,全神贯注地拿个竹筒往蟋蟀身上一扣,一下子就扣准了。
皇帝都忍不住为她喝彩:“这一下漂亮!”
李夕月回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弯弯,嫣然笑道:“谢万岁爷夸奖。”然后小心用张叶子合住竹筒的口子,再倒过来让虫子掉进底下,用团起的麻绳把口子封住,拍拍手说:“这地方真不错,今晚上就抓着了两只雄蛐蛐。”
“然后你想干啥?”
李夕月想说“斗蛐蛐儿呗”,话到临口顿住了——谁知道宫女斗蛐蛐儿犯不犯忌讳?
皇帝催着问:“说呀,然后想干嘛?”
李夕月皮着脸笑道:“就养着听听响儿呗。”
“我才不信!”皇帝有些生气,“你真是,一句实话都不肯跟朕说。”
他觉得心寒——热脸总贴她的冷脊梁,于是瞬间就像要翻脸一样,起身掸了掸袍子摆,冷着面孔说:“估摸着就是斗蛐蛐儿吧?没意思,变着法儿玩这些花头,以为瞒得过朕?”
说完,拔脚要走。
李夕月慌了,怕他生气要惩罚她,赶紧追上去拉着他短马褂的边儿,哀求着:“万岁爷,奴才错了。确实是想斗蛐蛐,但奴才既不赌,也不带坏其他人,您就饶奴才一遭吧。”
皇帝心里熨帖了,回头看她有些紧张,拉着他的衣襟像个淘气干坏事被抓的小女孩,不由也孩子气地一笑,在她鼻头上摁了一下:“不罚你可以,虫子收好,朕回头再问你的话。”
李夕月这才放下心来,投桃报李地说:“谢万岁爷的宽宏大度!今日奴才烹的枣仁茶,万岁爷舟车劳顿,喝一盅祛劳安神。”
皇帝听这话就更贴心,微笑道:“那敢情好,一会儿直接送朕寝宫去。”
李夕月“呃”了一声。
皇帝奇怪地问:“怎么了?就在后面,坐北朝南正中一间,怕找不到门还是怎么地?”
李夕月鼓着闯鸿门宴的勇气,低低地应了声“是”。
她步伐有些踟蹰,她真是不想招惹他,但是有时候自己没脑子,不知不觉就和他聊得甚欢,简直比入宫前和隔壁家亦武聊天玩耍还要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么?!
她战战兢兢端着一盅枣仁茶到皇帝正寝的门口,低声道:“万岁爷,奴才奉旨送枣仁茶。”眼睛睃着地面,打算送完茶就快快地离开,回屋睡觉。
里面却传来女人的声音:“来了。”
李夕月还在打愣怔,帘子已经揭开了,露出一张薄施脂粉的脸,那脸上一双射着钉子般光芒的眼睛下死看了李夕月一眼,嘴倒是在笑:“正等着呢,我端进去。”伸手就把托盘给端了进去。
李夕月反应快,赶紧替她打着帘子,免着碰到头。
见那背影瘦得佝偻,穿着织锦缎的长衬衣,裹得身形瘦伶伶的,倒是织锦缎上的平金绣在烛光下闪人眼睛。
李夕月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皇后纳兰氏么?
远远地,她不止一次地打量过纳兰氏,但隔得远,和离近了看好像很大不同。
纳兰氏不美,长得像太后,也像太后喜欢的类型:瘦而骨骼宽大,瓜子下颌,颧骨分明,眼睛亮而尖锐——后宫一挂都是这种类型,民间所谓“刻薄相”,无论俊与丑,都叫人感觉不亲近。
李夕月自己譬解:人家是正头夫妻,虽说听闻感情不怎么样,但毕竟是夫妻。按着传统,不都是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论民间还是皇家都是一样,感情都是处处就有了。看皇后平日里不苟言笑,其实心里还是巴结她这位丈夫的。
既然有人替她送了枣仁茶,她自然乐得早点去休息,也不用再担心皇帝又对她会有不三不四的举动。
只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牙根子发酸。
李夕月回屋睡觉前漱了两回口,这种牙根子发酸的感觉还在。
等到躺在酣睡的白荼身边,她翻来覆去很久都没睡着,慢慢觉知这发酸的滋味不仅是牙根,还有鼻腔,还有眼眶,还有心窝子里,想着皇后的背影,她就浑身酸痛了一样,眼前不时闪现皇帝笑起来时和风朗月的少年人模样——他长得比人人夸赞的亦武还要好看!——可却和那个瘦得佝偻的皇后在一起,不般配啊!
李夕月觉得自己心里是在为他叫屈,又觉得她有什么资格为他叫屈?
她翻过来,又翻过去,把白荼都翻醒了。白荼迷迷糊糊中骂她:“你还不睡?明儿又是坐一天大车,你倒不怕晚间伺候万岁爷时打瞌睡?”
李夕月不敢动了。
她摆在桌子上的两个竹筒被月光晒着,慢慢传出了一只雄蛐蛐绵长的振翅歌声,另一只也不甘示弱地鸣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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