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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夕月心想,皇帝能有什么吩咐呢?左不过又是占占便宜。
以往好歹每日送几回茶,得以见几面,现在却得他屈尊过来,每天也只能他下午或晚间不忙的时候才能见他一面,其实心里也怪想他的。
想他的怀抱,想他的热吻,想他每天嬉皮笑脸的模样。
真的,这么一想啊,他和她刚到养心殿的时候真是大不一样了!遇到再大的烦闷,再大的苦累,他也能笑着。
昝宁四下里一看这间屋子,布置的时候也算是新崭崭的,但是没有现在这样活泼又生气:瓶子里插着蜡梅,枯莲蓬当作摇铃,炕床的枕头上铺着挑绣的枕巾,连食盒里的零嘴儿,都摆得跟朵花儿似的。
突然,他听见虫子的欢鸣,不由睁大眼睛问:“你还养着金蛉子哪?”
李夕月不意他突然转折,只好先回话:“万岁爷,这不是金蛉子,是过冬的蝈蝈,上回奴才的阿玛来顺贞门看奴才,特特塞了一只蝈蝈葫芦给奴才,说是想家了就听听。”
她咬了咬嘴唇,忍住那一点点想家的情绪:“奴才照阿玛的指点仔细养着这蝈蝈,据说过大冬是没问题,说不定还能过春节。如今没几天就是大冬了,听这叫声,这只蝈蝈旺健呢,擎等着看它能不能叫到大年里。”
昝宁仔细一分辨,这声音确实没有金蛉子清脆,但响亮了许多。他点点头,竟然有些羡慕:“真好,这样一位父亲,特懂儿女的心思。你在家,该有多受宠啊!”
李夕月想:我在家真是父母的掌中之珠呢!
她是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辰好,满月了恰逢她阿玛补了个好缺分,家里人都拿她当福娃娃。所以即使后来有了弟弟妹妹,父母也是打心眼里疼她。
她点点头,轻轻叹息了一声:“所以,万岁爷该能体谅,奴才想家的心事。”
昝宁点点头,抱了抱她:“我懂。”
她静静让他抱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刚刚万岁爷说有什么吩咐来着?”
“啊,打了打岔,都差点忘了。”皇帝说,“冬至节前要颁赐群臣,一般的写个‘福’字也就差不多了,但几位顾命大臣,每年都会安排宫人颁赐如意和饽饽桌。你还去一趟礼亲王府邸,这次要和正福晋打交道——她是太后的亲姐姐,你得少说话,多打量。”
他想了想说:“实话告诉你,陈如惠的妻子已经到了直隶境内,是我的师傅张学政派信得过的人亲自送她来的。京控不论成功与否,吴唐和他包庇的知府黄瀚想必都是没心情过年的,听说老早有信笺和炭敬送到京里打点了。本来呢,这也是朝堂的事,但是你晓得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不定礼王的后宅会有些好戏看。”
李夕月想了好一会儿,有点明白过来:“哦,是不是礼亲王会想法子保吴唐和黄瀚,而他的福晋纳兰氏说不定会恨屋及乌不高兴?我去探探这个风声?”
“对了!”昝宁高兴地亲了她额头一下,“果然给我调.教得聪明多了。”
李夕月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说:“可不,奴才的脑袋全赖万岁爷指点,才不蠢得厉害。”
昝宁笑道:“瞧你说得酸溜溜的。差使办得好,回来我赏你。”
李夕月第二天精神抖擞地回到她和白荼居住的围房里,这会儿差事闲,白荼盘膝在炕上做针线,看见李夕月不由笑道:“哎呀,你可总算回来了。”
李夕月上前揽着她的肩膀:“可不,我可想死姑姑了。”
白荼放下针线道:“谁信啊,想的肯定是别人吧?”
李夕月撒赖:“哪有别人好想?自然是想姑姑啊!”
又说:“姑姑这阵子可真是辛苦了,一个人管着茶房当差,都没人换班,这两天都我好了,我来伺候万岁爷喝茶吧。”
白荼笑道:“万一再过了病气给万岁爷,可就出大事了。”
李夕月不能说“万岁爷”每天都来她的屋子,每回都脸对脸说话,时不时还亲个嘴,要是奉茶都能过病气,她早过给他八百回了。
当然,不能说,只能傻笑:“不会的,好透了。”
她斜眸一看,嗬,白荼的新女红又做得差不多了,老绿色手绢,角落里一只鹤绣得几欲冲天,纤毫毕现。
“哇!”李夕月羡慕极了,“姑姑手真是太巧了!您教教我吧,我也想绣块帕子。”
“你想绣什么?”白荼大大方方准备教她。
李夕月望天想了想:“绣一只金毛小狗吧?”
白荼皱眉:“你说插屏用猫儿狗儿的也就罢了,手绢上绣狗,给人家日常用的,算是什么意思呢?”
李夕月不能说她不敢绣龙,怕太招眼,又觉得姑姑说得也对,送人手绢绣只狗,好像不大好看。
白荼闲闲问:“你那邻居属狗啊?”
李夕月“啊?”了一声,随口遮掩:“对……对呀,属狗嘛,送个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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