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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澍和林听雨不在一个考场。
陈澍在本校考,而林听雨则被安排到了比较远一点的市重点。
考场座位安排出来那天,陈澍挺不高兴的。
他一整晚都抱着林听雨不肯撒手,把脑袋埋进林听雨的颈窝里蹭了又蹭。
“干嘛呢。”林听雨被他蹭得发痒,把手里的书搁到一边,抬起胳膊摸了摸陈澍的脸,“跟小猫似的。”
“想跟你在一个考场。”陈澍闭着眼说,“不在一起的话我总觉得不安心。”
“来,手机给你。”林听雨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递给陈澍,“打个电话给教育局,投诉分考场的人。”
沙雕。
陈澍白了林听雨一眼,没接手机。
他翻身坐起来,把林听雨往床板上压,低头吻了下去。
林听雨把手机往床上一扔,顺势抬起胳膊勾住了陈澍的脖子。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后天就高考了。”好不容易分开,林听雨用手背蹭了蹭湿漉漉的嘴唇,抬眼看陈澍,“紧张么?”
“不紧张,都是考过一次的人了。”陈澍气定神闲,又俯下头亲了亲林听雨的耳垂,“你呢?”
“还好。”林听雨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看向陈澍,“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儿。”
“临考前紧张是很正常的心理现象,放宽心。”陈澍摸了摸他的头发,“小林小林,脑瓜聪明。”
……什么鬼。
林听雨笑出声来。
“毕竟也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全力以赴去完成一件事情,不慎重才怪呢。”林听雨开始往陈澍的怀里钻,“哎,哥,你考完试之后有什么想做的吗?比如说去旅旅游什么的。”
“doi。”陈澍冷酷回答,“做个三天三夜不下床。”
“……你英语就用在这种地方上了?”林听雨抬头瞪他一眼,“说点别的。”
“别的?”陈澍想了想,理所当然地回答,“结婚啊。”
林听雨没忍住,把头埋到陈澍的胸口上一通闷笑。
这人对于结婚的执念还真是……
深得他心。
“先去办护照。”陈澍居然开始一板一眼地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数起来,“等护照的时间高考成绩也该出来了,然后填志愿。护照下来以后就出国登记,顺便旅个游,度蜜月。回来之后就可以去大学报道了。”
林听雨把头闷在陈澍的胸口上。
听着陈澍的话,他的心跳蓦地加速起来。
“也就这点儿念想撑着我熬到高考了。”林听雨低声说。
陈澍握住林听雨的胳膊,顺着胳膊找到他的手,然后用自己的手指紧紧扣住林听雨的手指:“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不会食言。我要给你最好的。”
“真温柔。”林听雨把陈澍的手举起来,放到嘴边,亲了一口他的手背。
“嗯。”陈澍说,“陈澍前十九年的人生里都没有‘温柔’这种东西的存在,但现在有了,全都给林听雨了。我给你的,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不会再给第二个人。”
林听雨一把搂住陈澍,把脸埋进他的颈窝,一言不发。
半晌,他才开口:“陈澍,我真喜欢你。”
“我也是。”陈澍笑了笑,把林听雨搂紧,“后天早上我送你去考场吧?”
“别了,来回跑太折腾了。”林听雨摇头,“我担心你找不到路。”
“没事,不是有导航吗,还能打车。”陈澍很坚持,“我得把你送到考场才能放心。”
“好啦,我自己能去的。”林听雨捏了捏陈澍的手,“你专心考试。”
高考前夕的上午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班上的同学似乎都挺浮躁的,每个人都兴奋不已,坐立难安。
陈澍向来冷静,倒也没什么可以影响得到他。
就算坐在喧闹浮躁的氛围里,他也能两耳不闻窗外事,风雨不动安如山,静静地翻着自己的复习资料,最后一次巩固知识。
林听雨跟陈澍在一块久了,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陈澍的性子,也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看书。
这是在五中度过的最后一天了。
学校给高三学生放了半天假,下午不用上课,让学生们自由活动,好好调整心态。
陈澍和林听雨决定在考试前好好放松。
陈澍的颈椎和肩膀疼了很久,一直没能抽空去医院看看。
他们正商量着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沈青梅就打电话过来,让他们俩今晚过去吃晚饭。
林听雨随口提了一句陈澍的脖子疼,沈青梅立刻给他们推荐了一家自己常去的按摩店。
在沈青梅的推荐下,林听雨带着陈澍找到了那家靠谱的按摩店,一起舒舒服服地做了一个推拿。
“我的颈椎真不行了。”陈澍趴在理疗床上,对隔壁床的林听雨说,“我前一阵脖子疼得头都抬不起来。”
推拿师在手上倒了油,大面积地涂抹在陈澍的肩颈上,一下一下地捏着陈澍的肌肉和经络。
“你每天十几个小时坐在那儿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颈椎神经压迫了吧。”林听雨说,“都叫你别坐这么久了,偶尔也要起来活动活动。”
“小伙子,你这肌肉僵硬得不行啊。”推拿师捏着陈澍肩颈相连的那块肌肉,“我刚才都推不动。”
推拿师那一下直接拨了陈澍肩颈的筋,又酸又痛。
陈澍疼得直皱眉,没忍住,“嘶”了一声。
“这儿疼吧?”推拿师边推边问,“你这儿起了个结,淤堵了。”
确实疼。
特别酸爽。
陈澍连回答的力气都没了。
他把脸埋在理疗床的凹坑里,闭着眼睛,任由自己像一块待宰的猪肉一样被推拿师摆弄。
“哥,高考完我们经常来做吧。”林听雨的肌肉倒没有陈澍这么僵硬,推拿师推下来还挺顺利的,“把你的肩颈治一治。”
“嗯。”正在被虐待的陈澍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你们是兄弟啊?”帮陈澍按摩的推拿师笑了笑,“中医其实还是很有道理的,有时间做做推拿艾灸什么的,也是一种调理的方式。不过你们是第一次做推拿,这两天可能会有些手法反应,譬如觉得后背酸胀之类的。”
和推拿师说的“手法反应”一样,这一整天下来,陈澍背后的肌肉确实一片酸痛。
不过陈澍倒没什么不适应的感觉,因为他的后背的肉每天都在痛。
直到晚上,陈澍和林听雨在沈青梅家吃晚饭,沈青梅随口问了陈澍一句:“陈澍,你脖子还疼吗?”
陈澍愣了一下,放下筷子,摸了摸脖子。
他这才后知后觉,一直以来的颈椎酸胀和压迫感竟然消失了:“……不疼了。”
“真的?”林听雨有些惊讶,“一点都不疼了?”
陈澍捏了捏脖颈上的肌肉,确认了一下:“嗯,真的不疼了。”
“你的肌肉太僵硬了,又淤堵得厉害,推拿师应该是帮你把淤堵的筋脉疏通开,又把僵硬的肌肉给你按松了。”沈青梅往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有空还是要多注意一下,你们俩还年轻,身体要好好保养,别太拼命了。”
“过了这两天就好了。”陈澍叹了口气,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这种磨人的日子马上就要过去了。”
“你们俩有什么想报的专业吗?”沈青梅问。
陈澍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林听雨碗里,红烧肉是他做的。
他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青菜,回答:“我大概会学医吧。”
林听雨刚把红烧肉连着饭扒进嘴里,听到陈澍的回答,他怔了一下,含着一口米饭,从碗沿边缘露出两只眼睛看向陈澍。
“傻了?”陈澍注意到林听雨的目光,转眼看他,“赶紧吃,等会儿凉了。”
“学医好啊。”沈青梅说,“就是太辛苦了,这两年医患关系也挺紧张的。”
不过仔细想想,陈澍会选择学医,其实也没那么让人觉得惊讶。
毕竟陈澍可是少有的在高中时期就考下了cpr证书的高中生——他的安全隐患意识是真的很强。
林听雨好不容易才把口中的米饭和红烧肉咽下去,才开口:“挺好的。”
陈澍看了他一眼。
“听雨,那你呢?你想学什么?”沈青梅转头去看林听雨。
“我啊?”林听雨含含糊糊,“之前倒没什么想法,本来以为会念艺术生,以后画点插画做做设计什么的。后来没念成,也就没想过了。”
“那现在呢?”陈澍接话。
“现在啊。”林听雨抬眼看陈澍,对他笑了笑,“好像有点儿……想报警校。”
这回轮到陈澍一愣。
沈青梅皱了皱眉:“警校?”
身穿制服正气凌然的人民警察和整天打架斗殴惹是生非的林听雨怎么看怎么不沾边吧?
无论怎么想,都有一种迷之诡异的违和感。
“干吗?”林听雨注意到陈澍惊讶的表情,挑了挑眉,“觉得我不适合?”
“那倒没有。”陈澍说,“按照你放纵不羁的性格,到了体制内,应该会吃很多苦。”
“我有想过。不过最近确实没有什么想做的,倒是警察还有点儿意思。”林听雨说,“要是你以后学了医,肯定会很忙。那我多无聊呀,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呢。”
陈澍静默了一会儿。
反倒是沈青梅开口了:“报警校需要政审吧?你爸那案子——”
林听雨拿着筷子的手在空中一顿。
……是啊。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他爸可是国家贪污犯。
人民警察怎么可以有污点呢?
“瞧我,总忘了这个。”林听雨夹了一筷子炒鸡蛋,露出无所谓的轻松笑容,“我也就说说而已。大不了干别的呗,报个工业设计之类的好像也不错。”
“别担心。”一旁沉默的陈澍忽然开了口,“能翻案。”
听到后面半句话,林听雨和沈青梅均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扭头看陈澍。
陈澍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吞下。
见林听雨和沈青梅依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陈澍顿了顿,才接着说:“林凯贪污案有反转,我爸那边的律师一直在跟进调查,应该能够翻案。”
林听雨怔怔地盯了陈澍好一会儿,才开口问:“……是你拜托你爸帮我查这个事情的?”
“嗯。”陈澍看着他,“我一直在关注调查的进展,怕影响你的情绪,所以一直没说。本来打算高考后再跟你讲的。”
林听雨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的沈青梅先问了出来:“你说的反转,是林凯根本没有贪污吗?”
“就目前搜集到的证据和几个证人的翻供词来说,可以这么判断。”陈澍说,“再具体一点的还需要花点时间确认,但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那我爸的死——”林听雨顿了顿,又改了口,“不,你先别告诉我。等高考完你再跟我慢慢说。”
“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陈澍看着林听雨,“我只是想跟你说,选择你喜欢的,去做你想做的。你的镣铐已经没有了,别再顾虑这么多。”
你的镣铐已经没有了——
别再顾虑这么多。
林听雨闭上眼。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睑一片通红。
林听雨看着陈澍,低声说:
“……谢谢。”
“陈澍,谢谢你。”
谢谢他一次又一次地朝着林听雨走过来。
谢谢他解开林听雨脚上的镣铐,将林听雨从湿冷绝望的泥沼中拉出来。
这样的陈澍,叫林听雨怎能对他不动心。
*
为了节约时间,林听雨在考场旁边订了宾馆。
但高考前夕的夜晚,他还是待在家里,被陈澍搂着一起睡。
高考那天早上,陈澍和林听雨早早起了床。
为了保持充沛的精力,陈澍买了几罐红牛,打算出门前先吃两片面包垫垫肚子,再喝一罐红牛提神。
肯定不能喝凉的,万一拉肚子就麻烦了。
所以陈澍把红牛罐子泡在热水里面,温了温。
“呕。”林听雨一口气喝完,皱着脸一脸嫌弃地把空罐子扔进垃圾桶里,“热的红牛真难喝。”
“忍一会儿。”陈澍把自己那罐喝完,“喝凉的拉肚子。”
“大热天的也没事吧。”林听雨显然是个没有任何顾虑的。
“等真的有事你就知道错字怎么写。”陈澍压根不理他。
陈澍性格谨慎,凡事都做好planb的准备,以应对各种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
像这次高考,虽然考场统一配备文具,但陈澍还是准备了五支黑色水性笔、五支削好的铅笔、两块橡皮和一套尺子,用透明的笔袋装好,在自己和林听雨的书包里各放了一份。
除了文具,陈澍还准备好了藿香正气丸和纸巾,出门前又用保温杯装好了温水,非要给林听雨带上。
“背这么一大包东西,又不是去爬山旅行。”林听雨掂着沉甸甸的书包,有些无语,“不能带进考场吧?”
“反正都带上,有备无患。”陈澍把书包给他背好,又拎起自己的书包,“用不到最好。对了,水千万别喝多,润润喉就行了,中途可能不让去厕所。”
“你简直像个老妈子。”林听雨笑出声来,“我都能想象到未来我们的婚后生活是什么样的了。”
“哦?”陈澍挑眉,“说说看?”
“下班以后我买菜回家,然后你炒菜做饭,吃完以后一起洗碗。”林听雨闭着眼遐想,“洗完碗之后呢,我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你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擦地板。”
陈澍想了想,一时有些无语:“……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是吧老妈子?”林听雨笑了一声,抬手勾住陈澍的脖子,“出发吧?”
“嗯。”陈澍低头碰了碰他的嘴唇。
出了门,两个人一起去刘飞扬家的米粉店吃早餐。
刘飞扬没有参加高考,他不是读书的料子,所以早早就参加了专科院校的单独招生考试,并顺利通过。
一个月前刘飞扬就彻底解放了,现在闲得每天都在自家米粉店帮忙干活。
“阿听,澍哥,你们要吃饱一点,这两天你们的早餐我包了。”刘飞扬把盛得满满当当的米粉端上来,“高考加油啊!”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林听雨拿着筷子拨了拨碗里堆得高高的肉和猪杂,“但你也太夸张了吧?你这是给我放了一斤的肉吗?”
“多吃点。”刘飞扬憨憨傻笑,“考场上耗体力,容易饿。”
“谢谢。”陈澍倒没跟他客气,拿过林听雨的碗,帮他把佐料和米粉搅拌均匀,“你今天就别吃辣椒了,饮食要注意。”
“没有辣椒的米粉简直让人难以下咽。”林听雨愁眉苦脸起来。
陈澍才不管他呢,直接把拌好的米粉往他面前一推:“赶紧吃吧。”
两个人便埋下头,各自吃完了一大碗刘飞扬家的爱心米粉。
分别之前,陈澍再次跟林听雨确认:“真的不用我送吗?”
“不用不用。”林听雨冲他摆摆手,“你中午就回学校吃食堂吧,吃清淡点儿。”
“那好吧。”陈澍蹙眉,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中午在市重点的食堂吃吗?”
“嗯。没事的。”林听雨捏了捏陈澍的手心,“宝贝儿,加油。”
陈澍被林听雨捏得心猿意马,转头四下看了看。
“看什么呢?”林听雨注意到陈澍的小动作,好奇地扬了扬眉毛。
“我要讨点好彩头。”陈澍说。
说完,陈澍伸出手扣住林听雨的后脑勺,低头含住了他的嘴唇,把舌头卷了进去。
林听雨嘴里总有薄荷糖的味道。
甜甜的,凉凉的。
“崽崽,考试加油。”陈澍松开林听雨的嘴唇,低声说,“考完试哥哥等着你。”
林听雨笑了一声,搂了搂陈澍:“知道了。你也加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刘飞扬家的店离五中近,陈澍步行回的学校,林听雨要步行一段路乘公家车。
走在校道上,不知怎么回事,陈澍的心里隐隐约约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倒不是因为紧张,他也毕竟是考过一次的人了。
只是有点奇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其他考生还坐在教学楼下面拿着资料拼命背诵的时候,陈澍一脸轻松地提前上了教学楼,在考场门口等着。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距离开考还有28分钟。
陈澍思索起来。
这28分钟干点什么呢——
“陈澍。”身后有个女生叫他,“早啊。”
陈澍回头一看,是赵芳菲。
赵芳菲站在陈澍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本卷起来的复习资料,一脸笑意地看着陈澍。
“早。”陈澍有些意外,“你也在这个考场?”
陈澍只关心自己和林听雨在不在一个考场,至于其他人的,他都没有留意过。
“对啊。”赵芳菲点点头,“大家都在抓紧时间再背点,你不再看会儿吗?”
“没什么好看的。”陈澍笑了笑,“该看的平时都看了,现在再看也记不了多少,反而会给自己制造焦虑感。”
“诶……说的也是哦。”赵芳菲挠了挠头。
“不过你可以看看古诗词或者文言文。”陈澍说,“看看这个比较有用。”
“对哦!我得看看这个!”赵芳菲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陈澍,考试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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