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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秦缘圆悠悠转醒时,盯着这陌生的厢房,发了许久呆。
只有身上的痛感提醒她,昨日发生了什么。
玄迦走了。
想想就心梗。
气得她直在床上打滚。
“秦施主,您醒了吗?小僧能进来吗?”
秦缘圆理了理乱蓬蓬的头发:“请进。”
明空带了不少东西过来,有吃食,有衣物,还有药膏,他感激道:“秦施主,多谢您帮了我。咱们观云寺也没有女子的衣物,这是沙弥穿的,您将就一下。还有,我师叔说了,您腿脚伤着了,不便挪动,已派人去浅草寺打过招呼,您安心将养,小僧会好好招待您的。”
玄迦办事倒是很妥帖,但点她睡穴的人也是他,秦缘圆有些丧气地想,是否是她的病太过棘手了。
但她总有预感,玄迦是会治的。
这个想法催生下,秦缘圆便想着,她还要找玄迦,还不能放弃生存的希望。
既一时半会寻不到玄迦,秦缘圆只能在观云寺安心养伤,还寻了明空帮忙,将二位女郎下订的口脂赶制出来。
毕竟病要治,肉也得吃,所以钱也不得不赚。
二位女郎也住在观云寺,因为身份贵重,同寻常香客的厢房隔得很远,她们一直未曾碰上,秦缘圆让明空传了个口信,约在九曲池,交付货物。
这日,天朗气清,风高云淡,是个叫人心情舒适的好天气。
二位小娘子见了那色泽红润的口脂,喜爱之情溢言于表,拉着她一番攀谈:“秦小娘子,你的皮肤如此细腻,可是有用什么方子保养。”
秦缘圆笑,总不能说是天生丽质吧。
正想着如何扯开,才能诱得二位金主再同她消费,却突然传来一道柔媚的女音:“这不是董家丫头和叶家丫头么?许久不见,倒是长成大姑娘了。”
二位女郎应声行礼,恭敬道:“给长公主请安。”
秦缘圆跟在她们身后,虚伏底身子望过去,看清楚了大名鼎鼎的临川长公主的玉容真貌。
发髻高耸,身材窈窕,绫罗华服披身,眼角眉梢都带着风韵,她应有三四十的年岁了,因为保养得宜,看着还很年轻。
临川长公主掠过董女郎和叶女郎,径直走到秦缘圆面前,带着甲套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这丫头是谁家的,仿佛很面熟呢?”
那缠绕着金丝、嵌着珠翠的指套,冷冰冰地挑在秦缘圆下巴上,让她生出一种,自己是被猫抓住的老鼠,只能任人宰割的不适感。
但临川长公主是上位者,是君,一句话便能决定她的生死去留。
董家女郎解释:“殿下,她不过是清凉山上的寻常不过的小娘子,与我们二人也是几面之缘。”
长公主挑眉,松开她的下巴,问秦缘圆:“那你是如何同二位女郎识得?”
秦缘圆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特别,引起了这位殿下的好奇心,像是非要把她的来历搜刮清楚,遂理了理思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而恭敬。
“回殿下,小女不过是一届孤女,无父无母,借住在浅草寺,平日做点小生意,卖些自己做的香膏脂粉,二位女郎赏光,看中了小女卖的口脂,这才有了今日。”
长公主的眼眸瞥向董、叶二位,突然笑了,语速拉得缓慢:“是吗?二位女郎锦绣堆中长大,竟看中了你的东西。”
她停了一会,得出个结论:“那看来,你的手艺不错啊。”长长的甲套又点了点秦缘圆的下巴:“你唇上的口脂,可是你做的?”
秦缘圆愕然道:“是。”
这下,长公主又捏着秦缘圆的下巴仔细端详,这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她不过是个木偶,极度让人不适。
目光在她唇上停留一会,又扫向她身上那身灰扑扑的,洗得发白的袍子。
十五六岁的小娘子,正是轻盈水灵的时候,穿着破旧的衣裳,头上颤着一圈白布,明明是狼狈之极的打扮,但却出几分天然去雕饰的可人。
临川长公主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句诗,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1
正是鲜活的时候。
唇上那点朱红,也显得格外诱人,正正是含苞待放的美好。
秦缘圆在那刺目的眼神下,有些不适,小幅度地扯了扯衣袍,因为今日打算离去,她便换回了浅草寺的衣服,是有些残破。
以这位长公主对香的要求,知她要求严苛,不知是不是自己这身打扮,污了她的眼睛,虽然她已浆洗得很干净了。
长公主笑,终于松手:“你倒是心灵手巧,这口脂,很是润泽,色泽也艳丽,比得上长安城内的许多,是如何做得?”
秦缘圆生怕长公主如同电视剧里的恶主,赏她几个巴掌板子,如今听她这样说,松了口气。
长公主说口脂,她便只能顺着回答:“是摘了山中初绽的蔷薇,用清水淘,碱水漉,再放入米醋,如此反复,方能提取出色泽艳丽的红,再往这纯正的精华中加入蜂蜡,便能制得此口脂。”
她的口脂,确实鲜艳,但哄哄小姑娘还可以,堂堂长公主殿下,什么稀奇的宝贝没见过,总不见得被她的口脂吸引得挪不开脚步。
秦缘圆也猜不出长公主的心思。
长公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口评道:“不错。”
秦缘圆:“……”
这么不走心,显然是没有兴趣,但贵人扯着她攀谈许久,该不是闲的罢?
秦缘圆纠结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两盒多做的口脂,双手呈上:“殿下,一点粗浅的小玩意,还望您赏光,不要嫌弃。”
长公主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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