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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绝:“忠言逆耳,不高兴是因为戳到了痛处。”
“痛则思变,”平等王眼角带着一丝掩饰得很好的疲惫,淡淡地说,“我希望你们能够走出一条新的道路。”
阴天子果然不高兴了,回去的路上,拎着两大袋饮料一句话都不说。
夜色深沉,道路两侧飘着几点鬼火,清寒的光线太过微弱,崔绝几乎目盲,抓着阴天子的衣角随他走着,慢悠悠道:“平等王嘴上说着不爱,身体却很诚实呢。”
阴天子:“又在胡说什么?”
“杨枝甘露是夜后喜欢的,平等王本人并不嗜甜,”崔绝道,“从彩鳞镇回平等殿也不会路过这里,她是特意绕路过来的。”
阴天子哼道:“表面恩爱。”
“起码是放在心上的。”崔绝道,“这种绕大半个城只为买一杯糖水的事,除了黑无常,我还没见别人做过。”
阴天子皱眉:“我也可以!”
“欸?”崔绝状似大吃一惊地看着他,“平等王和夜后是表面恩爱,黑白无常是同事而已,陛下为何要跟他们比?”
阴天子心情莫名变好,笑起来:“你说得没错,他们确实不能跟我们比。”
快要到阎罗殿的时候,阴天子手机震了一下,他两手都拎着东西,便没理,照常跟崔绝说说笑笑。
崔绝作势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手机。”
“不用管。”阴天子避开他,“你别伸手,重。”
“万一是重要内容呢。”
“那也不用管,上车再说。”
崔绝抿唇低笑。
阴天子诧异地看他一眼:“你笑什么?”
崔绝抬起头,笑盈盈地看他:“我想,在你眼中,我是不是最重要的?”
“……”阴天子顿了顿,耳朵没来由地热起来,哼了一声,扭头大步往前走。
“哎!”崔绝踉跄着跟上,“干嘛不回答我?”
阴天子心道你在问废话。
“唉哟!”崔绝踩到一颗石子趔趄了一下。
阴天子忽地闪过来,腾出一只手扶住他:“小心脚下。”
崔绝攥住他的手,仰脸,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彩:“说呀,我是不是最重要的?”
阴天子忍不住低笑起来,却不肯正面回答,板着脸道:“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答案?”
崔绝笑眯眯:“知道是一回事,听你亲口说出来是另一回事。”
“哈。”阴天子心底软得如同刚才吃下去的那碗杏仁豆腐,从舌尖到脏腑都是酥软的香甜。
他低头吻了吻崔绝的帽檐,轻声道:“你自然是最重要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崔绝突然把帽子一掀,扑上去要吻他。
阴天子反应极快地往后一撤,躲过他这一吻。
崔绝:“哎!”
阴天子又笑又气,把帽子扣回他的头上,还用力往下按了按:“就知道你不老实。”
两人吵吵闹闹地回了车上,马面娘娘正仰躺在座椅里玩手机,一条腿担在方向盘,另一条腿伸到车窗外,跟凶杀现场一样。
崔绝站在旁边,看着她笔直修长到触目惊心的大长腿,啧道:“幸亏没让牛头公看到这姿势,不然恐怕要帮你买网课,《淑女的品格——雅观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嘿!”马面娘娘一拍大腿,遗憾道,“怎么没让他看见呢?”
崔绝:“嗯?”
马面娘娘:“辣在他眼,爽在我心啊哈哈哈。”
“……”阴天子满脸一言难尽——阎罗殿的同事爱总是很令他费解,那边黑白无常见面就怼,这边牛头马面相看两生厌,一个比一个刻薄,只有他的子珏,典雅端正、温文纯良,是整座冥殿唯一的月光。
回去的路上,崔绝闭着眼睛补眠,阴天子扶着他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上,才拿出手机,查看刚才进来的一则消息,眼眸沉了沉。
——暗卫回报,在五劫城发现了阿迦奢的踪迹。
他下意识往旁边瞥了一眼,只见崔绝不知梦到什么,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睡颜恬静而脆弱,令人心尖无比柔软。
车缓缓停在阎罗殿门口,崔绝半睡半醒,眯着眼睛哼哼:“这么快就到了吗?”
“回去接着睡。”阴天子将人抱出。
崔绝打了个哈欠,靠在他的胸前,喃喃道:“陛下陪我睡?”
“这个不行。”阴天子低低地笑了一声,抱着崔绝穿过高大幽深的冥殿,将他放在寝室床上。
崔绝抓着他的衣角,坏笑:“真不陪我睡?或者我陪陛下也行。”
阴天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低声笑道:“胡扯。”
哄崔绝睡着后,阴天子走出判官院,对正在张罗值班鬼卒分饮料的马面娘娘道:“照顾好判官,他似乎睡眠不好。”
马面娘娘吸溜着小珍珠:“害,孤枕难眠。”
“你也想调去敬事房?”阴天子没好气,吩咐,“后面几天我可能不在,判官问起,你知道该怎么说。”
马面娘娘:“我不知道呀。”
阴天子:“你!”
马面娘娘摊手:“不可能瞒住他的,怎么说都瞒不住,信与不信完全看他想不想信,那就随便说呗。”
阴天子:“……”这居然是句实话,就很气。
“我不是要瞒他,”阴天子道,“多思伤神,我只是不希望他瞎担心。”
寝室中,本该睡着的崔绝睁开眼睛,眸中毫无睡意,看向窗外,漆黑的夜里,一只亡鸦落在窗台。
窗子上有阴天子设下的阵法,阻止他与外界联系,亡鸦寻不到入口,只得站在窗台,木然地望向窗内。
崔绝无声地坐起来,抬手拿下眼镜,惯于隐藏在镜片后的眸子黑白分明、无悲无喜,如同雪月寒霜,冷冽带杀。
他和亡鸦对视,刹那间,大量信息涌入眼眸。
片刻之后,崔绝收回视线,亡鸦扑棱两下翅膀,飞离窗台,两秒钟后骤然崩解,魂体化作齑粉,消散在夜风中。
崔绝身体虚弱地晃了晃,狼狈地一把抓住床柱,勉强稳住身形。
房门突然打开,阴天子皱着眉头看过来,见他坐在床上,微讶:“怎么醒了?我说话吵到你了?”
崔绝戴上眼镜,捂嘴打了个哈欠,软绵绵道:“想陛下想得睡不着。”
阴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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