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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晚对包子里头的隐秘毫不知情,只以为这是个普通包子。
贝齿咬下第一口,口感尚且不错,再细细咀嚼时,这眉头便渐渐拧了起来。
这是什么味道?好难吃的馅儿啊。
记忆中讨厌的味道泛了上来,她辨出这是香菇。怎会这么巧,自己自小就愁着吃香菇,偏生那处月雄就带回来一屉的香菇包。
她的反应悉数落在某人的星眸里,处月雄面上倒是一派朗月清风,启唇淡淡道,“这香菇馅儿是时下最新鲜的,我特意嘱咐留仙楼要做得细致,免得郡主伤了牙口。”
归晚恨得暗咬牙,岂止是伤牙口,还倒胃口呢。看着手里咬了一口的包子,她犹豫了。她想着今日两回被逼着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自己不能再这么忍下去。
于是她微咳了咳,“这包子我——”
话尚未说完,只听处月雄寒声道,“时下旱涝,郡主当以身作则,切勿浪费。”
她到嘴边的那句“这包子我不想吃”的话,硬硬给憋了回去,换成了“这包子我第一回吃……”然后艰难地露出笑意,讪讪道,“味道还行,还行。”
既然浪费不得,且又有求于他,众目睽睽下,她确实不好把咬了一口的包子撂下,毕竟总不能让处月雄吃了这剩包子吧。
这会儿,厅中的婆子丫头目光都瞧了过来,大约是纳闷她为何迟迟不吃下包子。毕竟这是节度使第一回主动给个女子递包子,就是老王妃也极少得到这样的关爱。
归晚一口吞下了剩下的包子。
这香菇的味道在旁人吃着是道美味,但归晚闻起来,简直是不可忍受,此时哪里还敢细嚼慢咽。那一边的乔嬷嬷瞧见了郡主的情况,心疼得眼眸泛红了。
她心里很清楚,表姑娘并非自小吃不得香菇的,而是小时候常喝褒的菌菇药膳汤,喝得太多,以至于后来闻到这股子香菇味道就发憷,甚至恶心。
此时归晚觉得满满一口的香菇味道,难以下咽,但是她不得不咽下去。
于是故作无事地喝了一口清汤,以期顺带着咽下这口香菇馅儿,然而一口汤下去之后,她直觉得好像回想起很小时候的一些过往。
每回乔嬷嬷都端来煲好的养生汤,她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记得那种被逼着喝汤的感觉很难受。
她干恶了一下,赶紧用帕子捂住嘴,硬硬咽下去,颇有些狼狈。
那处月雄无动于衷的目光终于投过来,寡淡的一句,“既然吃不下就早说,没得扫了一桌子的兴。”
前世他疼她宠她,自然不会逼迫她吃什么香菇,故而也不晓得她的抵触会如此强烈。他上一世还以为是她娇气吃得精细,原来是她自小就对香菇的反应如此大。
归晚心里恨死了处月雄,吃不下早说?
这马后炮说风凉话的人,真真是嘴巴长疮身上起疖子的浑人。若不是还有求于他,真想当面怼他一句。
耳畔传来了刘凌儿轻巧的讥笑声,“还真是矫情,不过是个玲珑包,弄得表兄逼她吃毒药一般。”
这会儿的归晚全然听不见别的,口中的味道刺激了胃的翻滚,饭前喝进去的马奶,这会儿翻了上来,味道正冲,她终于忍不住要吐了。
直觉得胃里的东西翻箱倒柜一般汹涌上来,她“喔”地一声,用帕子硬硬地掩住了嘴巴,一边身体已离席,飞快往外奔去。
众侍婢顿时忙动起来,乔嬷嬷已经拿了痰盂递了上来,但是归晚摆手不肯在饭厅里,直到拐出了房间,才铺天盖地地吐了出来。
房间里的侍婢此时都低着头,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只有刘凌儿一个人吃得欢,别人落难她正好高兴呢,怎么不吃?
刘氏见她拿着一个包子,赶忙呵斥,“凌儿放下!”
刘凌儿这才意识到什么,扔下包子,一脸后知后觉地惊恐:“姑母?莫非这包子真有毒?”
然后目光投向她的那位表兄,简直是不可置信。
处月雄阴沉着脸,事情闹到这一步,委实出乎他的意料,他不过是借此小整一下她,也顺带验证一下她这两世的口味有无异同,竟搅和了一桌子午膳,他面上也无光彩。
他起身,入外厅,沉声唤人,“阿福!滚进来!”
那阿福因为是外男,一直候在外面,这时候听见外厅里的主子怒声喊他,他赶紧麻溜地跑进来。
“主子,小的在。”
“这玲珑包是你从留仙楼里预订的。”
阿福心里咯噔一下,刚才他也看见小郡主呕吐的惨状,莫非是玲珑包出问题了?完了。
他的嘴跟着有些吐字不清了,“是……是小人,亲自预订、亲自拿回来的,谁知道——”
话未完,就听主子沉声道,“罚去你这月的银禄!还有,这玲珑包的钱银,晋阳府是不会出的,你自己想法子。”
卫福原以为会挨一顿军棍,毕竟郡主夫人吃了玲珑包都那样了,委实是自己差事没做好,心里暗暗下决心:这锅暂且背了,回头他一定让那留仙楼把自己的亏空都补上去。
小爷不替留仙楼吃这个闷亏!奶奶滴!敢让晋阳府亏吃,我看他留仙楼不想开了!
处月雄发落了一番,阔步走出了福春堂的厅堂,门口处,见婆子丫头在那处置适才一摊的狼藉。他眉头微蹙,到底脚步未停离去。
身后有人追着喊,“表兄!你不再回来吃吗?”
卫福见是那好些日子未见的刘凌儿,心里暗忖:这傻姐儿怎么又来了?上回使相大婚,据说她哭肿了眼睛,躲在刘府里没露面。
“原来是刘府三姐儿。”
卫福笑呵呵地算是打了个招呼,并不多么恭敬。
刘凌儿见他脸上的笑就觉得膈应人,又因表兄没理睬自己离去,此时没好气道,“你看什么看?!仔细本小姐把你眼睛扣下来!啐!”
帘子摔得作响,刘凌儿转头就进了门。
卫福揩了面上的口水,望见那空荡荡晃悠的帘子,面上有不明的情绪,只是那拳头暗暗攥了起来。
这丫头别落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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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晚回到了绛云轩后,又一番昏天暗地的晕吐,甚至连早上吃的东西,都吐了个一干二净,这会儿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然而还是想吐。
当胃里再次有排山倒海的感觉时,她直觉得自己简直要挺不过去,有一种窒息感觉。
乔嬷嬷听见小主子一声声怄着,想是难受极了。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扶着小主子看她受罪。
终于,呕吐声停止,归晚直觉得流出来的泪水辣眼睛,喉咙里苦涩难挡,“嬷嬷……我口里好苦……我不要再吐了……”
她近乎是无力地哼哼着,像个无助的小孩子。
乔嬷嬷不禁眼眸红了,可怜的小主子,这是连那胆囊汁也吐了出来。
她此刻不敢再给郡主喂水,担心小郡主又催了吐,只让她先倚在榻上稳一稳,一面向外催促,“大夫来了没?!”
归晚瞧见了乔嬷嬷急得眼眸泛红,缓口气时,又安慰道,“我这会儿好些了,嬷嬷别着急。”
乔嬷嬷内心一酸,郡主都这般模样了,心里却还在安慰别人,她硬了十多年的心,终于跟着柔软下来。
眼前的小郡主,犹如当年的三小姐,虽然彼此境遇不同,然性情却有些相仿,都是那么温婉善良,替人考虑,然命运并没有因此而偏爱她们,当年出了那么多事后,她的心渐渐硬了起来,她觉得只要包裹起原本的自己、藏起心来,就可以苟活下去。
有些伤疤永远都不能揭,不敢揭。仿佛不揭就不会疼。
这些年她对谁都比较冷硬,哪怕是对待小姐也是一样的严苛,俨然换了一个人。那些小辈人不知道她曾经也有过温柔的性情,她并非一直以来就这么冷心冷情,手段狠厉。
时过境迁,就在此刻,乔嬷嬷忽然觉得自己的良心回来了,记忆里的一些刻意磨灭的往事重新翻腾上来。
她忽然噗通一声,跪于榻前的地板上。
“姑娘啊,老奴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
声音颤颤巍巍,已经是老泪纵横。
榻上的归晚大吃了一惊,她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乔嬷嬷。
愣了会儿,她才从榻上起身,去扶地上的乔嬷嬷,温声道,“嬷嬷这是作甚?今日之事,并非是你我之错,实在事情出乎意料,没有任何防备。”
“嬷嬷不要自责了,好吗?”
乔嬷嬷抬起头,见自家小主子眼眸红着,面上有些诚惶诚恐的模样,心里越发自责起来。是啊,姑娘尚小,旧事还是不要重提,自己眼下的责任就是扶持着她,在这前途未卜的晋阳府生活,她必须得打起精神来。
她自己抹干了泪,“吓着主子了,倒是老奴的不对了。”
她重新扶了归晚倚靠好,“郡主,您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归晚缓缓点了点头,伸手要水,乔嬷嬷接了水,归晚漱口,近前侍婢端了痰盂来,锦带又倒了一杯温开水,“主子,您这会儿试着喝一口行吗?”
归晚想起那会儿翻江倒海般的难受,终究是摆了摆手,“等这阵完全下去吧。”
彼此都这么安静地等着,那乔嬷嬷开始说起今日的事,“是老奴考虑不周,先前王妃刁难你的时候,出于别的考虑我没站出来阻拦,后来那香菇包子,更是让您遭了大罪。老奴对不住郡主啊。”
归晚隐约猜到乔嬷嬷如此内疚的缘故,大约是因为这个香菇养生汤吧。她隐约记起从前喝那菌菇养生汤时,因为喝得太多才至于后来闻到那香菇气味就厌恶。乔嬷嬷素来严苛,小时候她吃药嫌苦没少受她的逼迫。
“都过去了,嬷嬷。”
归晚轻轻的一句,便将从前之事一笔勾销,乔嬷嬷愕然抬首,像是吃了一惊,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怔忪间,归晚又开口道,“嬷嬷,这会儿我想了想,前后里头有蹊跷。”
乔嬷嬷这才从怔忪间回过神来,思索这里头的可能,“老奴也觉得奇怪。那玲珑包怎么偏巧就是香菇馅儿的呢,平素这府上也不常吃这香菇啊?莫非是有人知道您的忌口,故意备了香菇?”
可知晓主子忌口的只有自己和鸣翠啊。
这时,锦带过来道,“主子,奴婢那会儿从福春堂出来,说是节度使发了火,处置了那小侍卫。听说是那小侍卫从酒楼里预订来的呢。”
预订?归晚不由地蹙眉,莫非是那处月雄先前特意打听好,然后从酒楼预订好了等着坑她的吧?定然如此!
想到这里,归晚就一阵咬牙切齿,“真真是欲盖弥彰,以为处置了个小厮就可以挡过去了。”
乔嬷嬷心里着了急,“若当真是他故意而为,以后郡主您在府里可如何是好?”
她双手攥在一起了来回搓手,心里如爬蚂蚁一样。
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啊。婆母抱着个徒有虚名的王妃头衔不肯撒手,还偏生缺脑子行事端不平,这节度使原本以为他虽看着面冷,然应该会看在大局上对郡主不会错,却不知居然连这等使绊子的小手段都用上了。
唯有旁边的锦带疑惑地看着这俩主仆,摸不着头脑,“嬷嬷是在说谁呢。”
乔嬷嬷抬脸,冷声道,“你且下去吧,瞧瞧大夫来了没。”支走了锦带,乔嬷嬷又榻前自言自语道,“不行,咱们得想个折子啊,不能这么下去。他凭什么挤兑郡主呢?”
归晚一直沉默不语,心里叹息,人家就想挤兑你,还需要理由吗?
再瞧见那乔嬷嬷一直在榻前来回走动,“嬷嬷别走了,我头不舒服,你扶我起来吧。”
“既是头不舒服,起来做什么?”
归晚被乔嬷嬷扶着坐了起来,“嬷嬷还记得先前您说过的话吗,这阖府上下皆在节度使一言之下。”
乔嬷嬷顿了顿,她确实说过。
“既然还是处月雄一人说了算,求谁不如求他了,鸣翠回不回得来,还是他一句话的事。眼下咱们只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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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处月雄离开了福春堂,却是回到了那怡春堂。
大婚之后,这里就空无一人。怡春堂原比那丫头现在住的绛云轩要宽敞华丽得多,毕竟这原就是今后他河东节度使与夫人生活的主室。
大红的帐子已经收起来,换了暗红的纱帐,虽没那会儿那么喜庆,然而那墙上的双喜尚贴在上面,其他的铺设倒是基本收走了。角落里的那双鎏金龙凤灯台甚是显眼,其上是双根萝卜粗的红蜡烛燃了大半截,其上红泪斑驳,其下蜡泪滴成了小山。
那夜他到底没来这怡春堂挑盖头、喝合卺酒,更别提洞房花烛。
在他心里,他从未将她当成自己的妻子,上辈子不是,这辈子她更不该是,好在面对一单薄瘦弱的女童,他日常连那份旖旎之想都不会有。
这阴差阳错地没挑盖头、没入洞房,正合了他的心意,他丝毫不觉得遗憾,反倒觉得以后会省却些麻烦。
在他看来,这些若顺理成章走下来,那丫头理所应当地成为他铁板钉钉上的妻子。以后时局变动,他若一纸休书弃了这丫头,他心里大约会因此过意不去。
外面传出卫福的动静,他吩咐道,“你去和老夫人说一声,我去怀麓堂看会儿书,午后再去请安。”
适才他冒然离席,想来刘氏会不开心,若在先前大约他会我行我素,不太在意这个继母的想法,然而重生归来,他对这个继母多了份尊重。毕竟两世都与她做了母子,纵她有些不妥之处,他也愿因这份母子情份而包容。
他想在此静一会儿,故而让阿福去继母那儿跑一趟腿。阿福应声离去。
处月雄房间里里外转了一圈,有看管着怡春堂的婆子管家见主子来察看这里,便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这怡春堂里外都准备妥当,家主若想搬进来,随时都可以。”
处月雄没说话,寻思这么大的怡春堂,他出征后,那丫头一个人定会住得宽敞,这地面宽敞了难免觉得空旷寂寥,且自己也不打算搬来与她同住,这人一寂寥无事做免不得生些怨怼,乃至家宅不宁。
“把这儿好生打扫了,平日就锁起来吧。”
那婆子管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好好地房子怎么就锁起来呢?郡主不来住了吗?
然她不敢多问,只道,“家主放心,老奴定会看管好这怡春堂。”
处月雄踱步走出怡春堂,准备去往怀麓堂,路过那绛云轩时,目光微微一顿,这个时候,那丫头在做什么。
又想起那丫头呕吐之事,他眉心微蹙,不会很严重吧?他不知道绛云轩请了大夫没?他本应入内关怀一下,然而他又心里存着顾虑。
他不想在出征前,再被这小丫头羁绊住一丝一毫。重生后,他常每日三省己身,故而及时掐灭了那几不可见的苗头。
他想借此机会,也让府里的人瞧清楚他李承瑾,对小郡主是个什么态度,让这丫头提前适应着晋阳府冷落孤寂的生活,对她并非是害处。
绛云轩的帘子哗啦挑动开来,他想定是哪个奴婢走出来。
前头挑帘走出来的是高壮的锦带,其身后正是那看一眼都觉得多余的宋归晚。
他欲要假装没瞧见要走,却不料她几步追来,“使君留步!”
他终于驻足,却并未回头看她。
归晚娉婷走到跟前,施施然行了妻妾礼,“使君既然在此徘徊,不如房间里坐坐吧。”
“外头气息更清新些。”
他意有所指的一句,归晚的小脸微微一白,适才自己回去后又吐了很多,想是房间里多少会有不好的气味。
她面色尽量保持沉静,“也好,宁安就与使君在此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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