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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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归在韩际舟的一声声逼问中更加无所适从,她抬起手又放下，眼里雾气翻涌，好似随时可能凝结成雨。她的心思在这样毫不留情的质问中被一层层剥开,像是洋葱露出最里那层脆弱苍白的芯，尴尬却别无他法。

韩际舟看见戚归微红的眼圈，心下有些不忍，但这丝软弱情绪很快被她拂走,露出来的表面仍是坚硬。

戚归紧抿着唇道：“我得到这个好本子以后怠惰了，是我的不对。如果你不把我骂清醒,我可能会继续这样下去吧。”

“毕竟我还有曙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我可不想明年看到的报表是负数。”韩际舟无端想起自己之前和付清雅的对话,在心里嘲笑自己,真是双标。

她站起身,不欲多说：“就这样吧，希望你能珍惜这个来自不易的机会,精心打磨演技，善待这个剧本。”言下之意就是别再因为其他的事情分心了，一心一意地拍戏吧。

戚归忽然仰头望她，眼圈仍是红红的，却不像之前那般泫然欲泣，眼神坚定了些许：“际舟,你是对的。”她咬咬唇，像是在考虑什么难为情的事，在韩际舟要不耐烦之前逼迫自己小声道,“我是不是很像三流偶像剧里面那种为爱情失智的蠢女人？”

“还好吧，你这顶多算是一时鬼迷心窍。”鬼迷心窍的那只鬼·韩际舟撇撇嘴角，心道她上辈子可比这执迷不悟多了。

“我在此之前,一直认为表演是世界上唯一能值得我倾注全部热情的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没想到，自己立的flag那么快就倒了。”戚归遏制住鼻酸，也站起身，感慨着，“那么，我就回去继续努力啦。”

她扯出一个有一点点丑的勉强笑容看韩际舟：“际舟，你也一样，不过别老是熬夜加班。”

韩际舟点点头，眼神沉静，做了个“请”的引导手势。

戚归在要走之前想起什么，长睫扇了扇，低声道：“际舟，走之前，我、我能抱抱你么？”

她忽地感觉到，自己和韩际舟各自忙碌自己的事业，现在唯一的联系也被切断，以后在聊天软件上的交流可能连同事都比不上，猝然升起些凄然惶惑。

词人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现在，她连朝暮都不再拥有，更别谈久长。

韩际舟在心里叹口气，上前两步主动抬起手飞快抱了下戚归，短暂地如同被风吹拢的两片藤蔓叶子轻轻触碰一下，来不及缠绕便又飞快分离。

她刚垂下手要退开，戚归忽然紧紧环抱她，脸埋在她肩窝啜泣出声。声音轻细，几不可闻，听得出声音的主人在努力克制，可身体的颤抖和韩际舟在几秒内湿润的肩头还是出卖了戚归的惶惶不安。

戚归鼻尖萦绕着佛手柑和茉莉混合的浅淡香气，这是一款很温柔内敛的香型，一如它的主人那般。她闭着眼放任自己贪恋这个怀抱片刻，闷闷地想，这份温柔曾给她巨大的错觉，可惜幻梦被戳破，她终究被残忍地告知，这份温柔不属于她。

韩际舟垂在身侧的手指捏了捏，最终，她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而是纵容了戚归的最后一次“任性”。

戚归停留几秒，还是克制地退开，在要退出安全距离之外时，她轻轻说了声“谢谢”。

虽然现在看来，曾经那些至关美好的记忆被映衬得有些残忍，但无法改变其美好的本质。戚归心想，际舟真的带给她了很多，无论结果如何，这份过程都是她毕生难以忘怀的珍藏。

韩际舟静立着看向对面，道：“我送你下楼？”

“不用，”戚归摆摆手，“你忙你的吧，我的车就在地下停车场。”

她向门口快走几步，忍不住回头眷恋地看了眼，扬起一抹真挚的笑。这次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像紫丁香一样缓缓绽开，戚归再次道：“际舟，再见。”

“再见。”韩际舟站在原地，也朝她摆摆手。

办公室门轻响一声后合上，韩际舟把心里堆积的无数长叹长长地吐出来，合了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