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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曲悠悠只觉得头痛不已,她缓缓地张开纤长的睫毛,眼神有些茫然。

她被余音的声音震慑到,不由得双手抱头,表情十分痛苦。

那些被封尘的记忆突然解封,全数涌出,曲悠悠掩面哭泣。

“我不是什么灵女,我们家族世代行医,我不过是个略带微弱灵力的医女罢了。”

她抬起脸,泪水迷蒙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缓缓道来。

“我自出生起便比旁人虚弱,但我的血却可以治百病。所谓医者不能自医,除了我自己,谁都可以治。”

“从我会说话开始,母亲便教导我,生为医者,必须要有爱民之心。我们生为栖霞村,死也要为栖霞村。”

“我是愿意为村民治病的,可……可是我也怕死啊!眼看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那些村民还是如同水蛭一般吸我的血,不管我是否虚弱。他们……实在是太过份了,就连得个小小的伤寒都让我给他们喂血。”

曲悠悠的神色落寞,“就这样,我在治与不治之间摇摆不定。我厌恶他们,可是我又不得不去做。”

“于是……有一天,我发现我的手背上竟然长出了一只千人眼!”

她哈哈大笑了两声,又道:“那是千人眼啊!是邪恶的象征!为什么?!为什么我那样牺牲,还得了这种怪病?!”

“我拿出了刀子,把手背挖烂了,怎料,第二日,又长在了我的手臂上。那东西越长越多,直到遍布了全身。脖子以下,全部都是。”

众山神倒吸了一口冷气,栖霞山的女儿,怎么会得这种东西。

余音皱了皱眉头。

“我的时日不多了,剩下最后一口气躺在床上。这时候,竟然还有人祈求我给他治病!!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我就想啊,那喝我的血吧,反正这具身体已经不干净了。”

“后来,村里所有人都来了,他们手上拿着碗,或是拿着盆,更有夸张的,竟然拿了一口缸来。他们是要把我的血肉,包括骨头,都吃抹干净!”

“我心里恨啊!最后一口气之时,我看见了那个男人,他说,来吧!我帮你复仇。”

曲悠悠笑着笑着,血泪流了下来,她大爱的村民呀,最后竟真的把她分食干净了。

“我没有法力,不能让他们一起给我陪葬,于是我和他达成了交易,他帮我复仇,我让这些村民一次又一次的与我一同下地狱!”

曲悠悠慢慢地扶着大榕树站了起来,深情款款地抚摸着它:“一共重复了八十次,我的骸骨,他们的骸骨,统统都埋在了这下面。”

玄泽拿着手上的拂尘轻轻一甩,大榕树顷刻倒下,扬起大片灰尘,那些挂在树上的祈福牌子,散落一地。

待尘埃落定,他们走近一看,便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到,只见大榕树底下密密麻麻地埋八十尊石像,每一尊石像都如夜叉一般,面相狰狞。

每一尊石像下面,都踩着无数缠绕着黑气的骸骨。

“这些石像……都是你?”

余音靠近它们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仿佛每一尊石像都在向她控诉,它们在哭泣,它们在求救。

曲悠悠不可遏制地抱头大哭起来,那哭声惨烈而凄凉,余音的心如刀绞,她不过也是个十多岁的少女啊!

余音将她轻轻的抱在怀里,任由她哭泣,她柔声道:“那不是千人眼,是幻术。”

曲悠悠霎时停止了哭泣,眼泪婆娑地看着她,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不……不是千人眼?”

余音肯定地点了点头,她牵起了曲悠悠纤长的手,告诉她:“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若是临死前,你长了千人眼,哪怕是魂体,也依旧是千疮百孔。那可是魔物啊!哪会身死魂灭?”

“那……那我看到的是什么?”

“假的,幻术。”余音笃定,“是那个男人,蛊惑你的男人所施的诡计,他是魔界之人。而你,身上带有仙气,原本你若是好好修炼,是可以走上仙途的……”

曲悠悠脑子乱轰轰的,原本她以为……她变成了妖怪。

“那他们……”曲悠悠望向远处,那原本被捆住的村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变成了一缕缕冤魂盘旋在她的头顶上方。

余音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我本为山神,是不好说这些话的。人之贪欲确实是害了他们,他们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遭到你的报复,实属正常。就算下了冥界,也不能叫一声冤屈。”

她抬头看了看越聚越多的冤魂,又道:“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这有一道符,能把他们全部净化,此事皆因他们的贪欲而起,纵使他们魂飞魄散,也罪有应得。而你,则不用再受栖霞山所束缚,转世投胎罢。”

曲悠悠看着余音手上的符咒,把心一横,“他们有错,我在这八十次轮回中,也把该怨的都怨了。此事,便由我来解决吧。”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绝美的一笑,一头长长的银发慢慢地变回墨色,紫色的双眸也逐渐变成褐色,她眉眼弯弯,眼中倒映着的是余音那张圆圆的脸,“谢谢你,山神大人。”

当余音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曲悠悠如一缕青烟一般飞上了头顶那盘旋的黑色怨气中。

两团气息融合在一起,顷刻间,变成点点星光散落下来。

余音拿起山神令施咒,手上飞速结印,她腰间的乾坤袋忽然变大,把所有的星光全部收入袋内。

末了,她把百宝袋托在掌心上,“没见过那么笨的灵女,居然又想去送死。”

就在此时,结界上空出现裂痕,不一会就出现了闪电般纹路,还发出的滋滋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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