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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规矩是好。”长玉淡淡道,“只是,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些什么?碧丝,你知道我是个讨厌隐瞒的,在我身边服侍,这一点应当明白。”
碧丝笑了两声,末了咳嗽起来。
她咳了一阵,才慢慢平复下来,有气无力道:“帝姬,这药苦的很,桌子上放着花生米,奴婢起来找点花生米吃,去去苦味。”
长玉坐在床榻边,闻言不动,只瞧着碧丝撑着身子从床上起了身,踉跄地踱步去了桌边,点了一盏微弱的灯,又才抱着装花生米的盘子,慢慢走回床榻边坐着。
一灯如豆,将宫室之内的漆黑驱散了一般。
碧丝坐在床头,与长玉并肩着。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传进屋子里。
碧丝一边磕着花生米,一边静静道:“主子也就许奴婢再这么放肆一回吧。往后……再不能了。”
长玉垂眸,又问了一遍:“兰姑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你到底瞒着我什么?还是她威胁了你何事?”
碧丝伸手,往盘中摸了一颗花生米塞进嘴里。
黑夜当中,碧丝的声音静悄悄的。她说:“没有人威胁奴婢,只是奴婢在大雨里跪了一宿,总算是明白了一些事。”她回眸过来,瞧着长玉,“从前主子总叫奴婢小心谨慎,奴婢从来不曾放在心上,今日自己犯错,由着兰姑姑惩治,叫奴婢在大雨里跪了这么一夜,奴婢才看清楚主子您对我提点。”
长玉默然片刻,“怎么突然说这个。”
碧丝端着盘子,垂眸笑笑:“奴婢醒过来的时候,还总觉得自己在做梦呢,总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又说疯话了。”长玉淡声道。
“疯话就疯话吧,奴婢说的这些话,您就当听个曲儿听个戏,别放在心上。”碧丝垂眸,半晌才很慢地笑了一声,“您真的不相信,这世上真有死而复生,借尸还魂?”
长玉想了片刻,“世上的事情说不准,我也不能轻易评定。”
碧丝哽了哽,垂头下去慢慢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在奴婢的那个时代,奴婢也是有父有母有前程的人,虽说是个普通人,但日子却也不像这里过得那么艰难。”
碧丝一边磕着花生米一边往下说,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原本吧,奴婢只觉得这就是一场梦,当不得真,总觉得自己不是属于这里的人,什么时候在像上次一样睡一觉,说不准就又回到自己的那个世界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在这儿的日子越长,奴婢就开始越糊涂,奴婢想像那个世界的自己一样,有人格有自尊的活着,可在这儿,举目无亲的地方,这儿好像不许我像个人一样活着,我的想法,我想做的一切,都是错的,都是格格不入的。”
“……我本以为,我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连穿越这么离奇的事情都能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来的时候就以为,我会跟那些小说上的女主角一样,会改变一个时代,会有一番不一样的人生,会活得风生水起,会遇上很多的好人和我心仪的人。可是好像是我想多了,这里的一切都不像书上说的那么美好,我还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甚至在这儿连保命都难。”
碧丝捏着花生米的手颤抖起来。
长玉沉默了良久,悄无声息回眸看着她。
碧丝磕着花生,像是想要使劲咬牙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可末了,脸上仍旧开始泪水涟涟:“我……我真的很害怕,我一个人在这儿,我想回家。我现在连我自己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身份都觉得糊涂,我不是碧丝,可我也不是原来那个世界的我自己。我,我一个人在这个和家人隔着几万光年的地方……我,我真的没有家了……”
长玉坐在碧丝的身边静静听着这些疯话:“这些怪力乱神的话,再不要跟旁人说了。当着我也作罢,换了别人,只怕你的命就没了。”
碧丝笑一声,半晌,方慢慢道:“奴婢都知道。”
长玉垂眸,从碧丝手中的盘子里也摸来一颗花生,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吃。
她望着宫室里飘忽在风中的那一豆灯火,突然觉得视线有些朦胧起来。
“碧丝。”长玉出神望着漆黑的宫室,蓦然低声,“如若你真是从另一个时代来的,你的那个时代,究竟是怎样的?”
碧丝没料到长玉会突然问这样的话,讶然回眸看着她,眼睛里蓄着的泪水一时也忘了掉下来。
长玉磕着花生米,回眸正看着她。
二人这样说话,不像是主仆,倒像是友人。
想起自己的家,碧丝的眼睛当中好像才有了一线光芒。
“……很好。”她轻声道,“生而为人,人人平等的时代。那里没有战争,也没有君王,更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女子可以跟男子一样,自由自在,拥有平等的权力,想去哪儿就去哪。在那里,除了自己,没人能做你的主。”
长玉听着有些出神,她摸了一颗花生吃,声音很轻,“是吗?那真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顿了顿,转过头来,突然很认真的瞧着碧丝,“那,你都去过哪儿?”
碧丝想了想,抬头看着前方,视线似乎穿过眼前囹圄般的宫室,穿过盛京宫重重高耸的宫墙。
“崇山峻岭、秀丽江河,见过大海,也去过异国他乡。”
长玉淡淡笑了一声,垂眸时,眼帘当中含着淡淡的雾气:“那倒真好。”
碧丝垂眸,“来到这儿,什么都没了。”末了又笑一笑,“也罢,这一遭大雨,才算是让我看清醒了。”
碧丝放下怀里装着花生米的盘子,突然之间跪在长玉的脚边,将额头抵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
长玉静静垂眸瞧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碧丝磕着头,声音沉静轻柔:“既来了这儿,就与从前的一切都斩断了。求主子给赐个新名吧。我不想做碧丝,可也不是另一个世上的我。”
长玉垂眸静静瞧着她,沉默良久,才突然道:“那,就叫让眉吧。”
“让眉?”碧丝默念道。
长玉轻声道:“虽说你的话我不太能听明白,也不太敢想像会有这样的时代存在,可你说的那个世代,倒是让我有几分心动。从前的你见过这样繁华的世间万象,不输于那些男子,就叫你让眉吧,何曾让须眉的意思。”长玉垂眸下来,“你既想过那样有尊严的日子,便不要辜负了这个名字,不让须眉,别让男人做你的主。但愿……能够吧。”
碧丝匍匐在地,朝着长玉叩首下去。
俯仰之间,昨夜的景象尤在眼前。
兰姑的人押着她的头,像要溺死一只猫一样,将她死死按进水里。
手脚都被捆住,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毫无尊严,也毫无反抗的余地。
水呛进肺里的时候,她几次三番地期望自己赶快断气,说不准就能像导致她来到这儿的那场车祸一样,眼睛一闭一睁,这场大梦便就此过去了。
可是没有。
那些宫女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适时地把她从水里拖起来。
那一刻,求生的欲望支撑起已经支离破碎的躯壳,她几乎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却已经拼死从那些人的手里挣脱了出来。
她赤着脚在那绵长无尽的冰冷的宫道上亡了命地奔跑,耳边冷风呼啸,眼前是看不见尽头的漆黑。
直到她撞见了薛止。
那一刻,她像是饿虎扑食一般揪住这根救命稻草不放,什么尊卑礼仪在求生的欲望前都作了一张废纸。
她发了疯一样地去拉扯薛止的衣衫,想尽一切办法去使得薛止不得不注意到她是九帝姬身边的人。
前后都是死,那一刻她什么也不顾了。
好歹,将三皇子拉扯进来,她就不会只剩了落在兰姑手里的一条死路。
那一刻她把命押了上去。
好在,因为薛止,兰姑等人收手了。
即使薛止救下了她的命,可薛止离开后,兰姑却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既然你这双耳朵听见了,从今往后,就怨不得你得替皇后娘娘多费心了。”寒风料峭里,她跪在长街大雨中,兰姑狠狠捏着她的下巴,豆大的雨水砸在脸上生疼。
兰姑说话时的声音冷得犹如寒冰,“宫里后妃帝女当中,唯有皇后娘娘一人方是正经的主子,你要留着这条命在九帝姬身边可以,但以后,就不单单是伺候九帝姬这样简单了。”
兰姑挥手,一巴掌重重扇在她的脸上,一时叫她耳朵里轰鸣起来。
和着瓢泼的大雨,她晕晕乎乎听见兰姑说话。
“……你就在这儿跪上一整夜再回去,我会派人盯着你。回去之后,要想保命,该如何回九帝姬的话,不必我来教了吧?”
于是,她就跪在那里。
慢慢长夜,深宫里唯独听见雨声哗哗。
暴雨从头到脚地冲刷着她。
眼前去路,一片漆黑。
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她。
那一刻,她才算是明白了、清醒了。
她无法再像从前那个世界的自己一样,随心所欲地活下去。
耳边的雨声渐渐淡下去,她的思绪收回。
她抬起头来,看着跟前坐在榻沿边的长玉,眼睛里淌落最后一滴泪水。
她再度俯身下去,额头触碰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
“……奴婢让眉,给九帝姬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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