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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们……”红发女人空灵灵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只有一条光线之路的虚空中,“同样寄希望于这个文明……”

他听着女人最后这句话,竟莫名觉得有一些伤感。

……

莱夏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我竟然睡着了!”他心中大震,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在有监视任务的情况下,一个半小时的课都听不完,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睡着了!

他心虚地审视了自己的动作,判断出自己刚才并没有趴在桌子上睡,而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神游天外,这让他得以维持自己的形象,不至于引来任何不必要的关注。

接着,他开始回忆自己的梦境。

梦境总是很迷糊的,何况他只是短暂的走了个神。回忆了半天,他什么也没回忆出来,只感到梦里隐隐约约出现了“污染”这个词。

污染?什么污染?

莱夏又一次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怀疑自己有点脑中风的前兆。

.

银沧共和国,沧京,枫叶大道7号302室。

尉兰坐在电脑前,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从历史博物馆拷回来的监控录像。

玉虎符失踪的那一刻其实十分明确,就是1764年7月7日19点07分07秒,时间走到这一秒,玉虎符的影像从监控视频上消失,可仅仅只在前一帧,它还完完整整地躺在博物馆的玻璃柜中。如果监控视频没有经过修改,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一是玉虎符在一帧不到的时间内自行消失,或者隐身;二是原来拍摄下的就不是真正的玉虎符,而是玉虎符的投影,这投影却还能在红外线扫描仪中留下影像。

无论哪种可能,几率都非常小,最大的可能还是黑客不露痕迹地修改了监控,设定了玉虎符“消失”的时间。那样一来,玉虎符还是被人盗走的,而抹掉一个人进入博物馆后所有的痕迹远比让玉虎符“消失”要复杂,所以盗窃者很有可能在监控中留下自己的影像。

尉兰的工作,便是观察比对监控视频、红外扫描和进馆时的身份验证,找出其中不和谐的地方,找出那名修改过活动痕迹的黑客。

对此,他并不抱太大希望,坐在电脑前,纯为了用工时换取劳动积分。

顾青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右手把玩着一只细脚酒杯,身体中却回荡着一片纯粹的暖意——那是完全发自内在的温度,和夏季带来的炎热完全不一样。同样也不是发烧的感觉,因为发烧的时候身体温度高,感受反而偏冷,而他体温正常,只是由内而外地感到温暖。

那片暖意在他体内冲荡开了无形的波纹,那些波纹就像最为原始的语言,冲向了周围的物质,并与某种元素发生共振。某个他已经能够精准预测的时间点上,元素的精灵“回应”了他的语言,一片火焰从他掌间燃起,瞬间包裹住了细脚酒杯。

今天的练习结束。

顾青谨遵《阿达西语入门》上的叮嘱,没有过分沉迷于初步掌控元素的体验,将注意力转移到尉兰身上。

尉兰只坐了椅子三分之一的部分,用鼠标操作着视频播放器,肩膀往内缩着,显得十分拘谨。顾青推着一把办公椅坐到他旁边,道:“你分出一块屏幕来,我也看看。”

尉兰犹豫地半转过身子,一只手还放在鼠标上:“我可能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说。”

尉兰将监控视频中的一个人影圈出来放大:“我大概认识这个人。”

他停顿了一会儿,没有解释这个人影是谁,只对顾青说道:“不过我不确定他与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等下给你个名字,你向上面申请一下他的个人信息,别说是嫌疑人,告诉他们这个人可能会有一定的线索。”尉兰语气平淡,眼睛怔怔地望着顾青,带着一点乞求的意思。

顾青点了点头:“你写吧。”

不一会儿,顾青接过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刘宇征,平州,1718.10.10”这一行字。

这行字姓名籍贯出生日期都十分明确,可以精确定位到一个人了。顾青没再多问,收下纸条,在卧室中拨出一个电话。

五分钟后,他回到客厅,对尉兰道:“拿到他的信息了,详细资料马上会通过内部系统发给我们。这个人现居住地是东临驼城,是银沧首创银行驻驼城分行的总经理,你想什么时候过去?”

尉兰似乎并不意外这个人的身份,只是眼神有些抽离:“什么时候,都可以。”

看来是他某个并不太想联系的故人……唉,也真不想让他联系啊……看他的样子,明显对这人有保护之意,也不好跳过他,直接把这人抓回银沧……

顾青心思沉重,一时竟连找回玉虎符完成任务的期待都忘在了脑后。

.

驼城的富人区忽然出现了一名奇怪的游客。

这名游客留着灰白的长发,穿着发白的蓝色夹克背心,背心包裹着一个硕大的啤酒肚,旁边则是两道粗壮的花臂。

这名貌似流浪汉的游客没有在路边徘徊,而是根据路标和门牌号,十分准确地进入一幢四层小楼中,扶着楼梯扶手,吭哧吭哧地上到四楼,拍向406号的房门。

406号房门并没有锁,被他一巴掌就推开了,一套布置整齐、家具高档,但光线昏暗的二室一厅出现在他眼前。

公寓内异常的安静,一道虚掩着的大门,仿佛把空气中微不足道的气流声都挡住了。过分的安静难免唤起人们潜意识中的危机感,就连这名喝酒喝得脑袋都不太好使的“流浪汉”,都感到莫名的心跳加速。

“刘宇征?”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发抖,“刘宇征,你在不在?”

刘宇征,是“黑风车”在现实生活中的一个身份,一个清清白白来历无懈可击的身份,和他“狂侠”一样,都是二十六年前消失在网络世界的超级黑客。只不过他“狂侠”没有“黑风车”那么世俗,非要过这种无聊透顶的“正常人生活”,没有像他那样努力经营自己的清白身份,沦落成了一名依靠社会救济住地下室的大酒鬼。

就在这名大酒鬼跌跌撞撞地后退,差点绊倒在茶几旁的时候,卧室中传来了黑风车的声音:“我在。你快过来。过来……”

人在就还好。狂侠用所剩无几的理智平息了心中的恐惧。

他重新回到那间布置典雅的客厅,一步一步地向房门虚掩着的卧室走去……

“万侠,站住。”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略显沉闷的声音,叫的是他早就不再使用的、作为“狂侠”加入尉兰的黑客团队时,身份证件上的名字。

狂侠如梦初醒,整个人浑身一栗,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

公寓门口,一道细长的身影背光而站,穿着运动衫,戴着鸭舌帽,微微弓着背,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像个从体育场归来的运动少年。

二十六年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的时光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人生重新读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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