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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天,洛朝的日子过得非常舒坦。

对此,他要着重感谢某个至今还被埋在土里的冷姓青年:你的暗卫们真是非常好用。

自离开汉石城后,他们又走过三处城池,期间,全是使用耗费颇靡的一次性传送阵代步,车马劳顿都是不存在的。

且每到一个新地点,暗卫们都会勤勤恳恳、事无巨细准备好下榻之地,确保连床褥的绵软程度都要合少宫主的意。

落脚点四周的景致也不能差,比如现在,众人居于一处山庄,其屋宇坐落在视野开阔的山腰,环山遍开红梅、蜡梅,清风过处,淡雅香味扑鼻。

洛朝喝着新沏的梅花茶,摇头感慨:我这哪里是灰头土脸在赶路呢?我这是明目张胆用别人的钱去旅游啊!

不过,他顶替了冷未离的身份,享受好处之余,自然也顺带接手了其任务,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他就大致摸清楚了目前的境况:队伍意在护送柳氏一位小夫人去北岭边境交接。

他用指尖在桌案上划写“柳氏”二字,心中对此行的内幕有了些猜测:

换作冷未离本尊,还真未必了解此事……怪道那小夫人也从礼单中勾下东海沉香,看来,虽然目的不同,但他们和自己一样,都将去往同一个地方。

好在,历经些许小波折后,沉香终于到了手:

和他预料的一样,那小夫人勾选沉香一物,只是顺手为之——毕竟,柳氏等几大势力,在市面上大肆采买香料一举,持续时日颇久了,其库房中,什么珍奇香物没有?他们不差这一截沉香。

因此,他略微示意暗卫头目截下此物后,柳夫人那头也无甚表示,更没遣人来询问什么。

此外,洛朝梳理了一遍近日诸事的来龙去脉,总算明白自己身份暴露的缘由了:

可以勉强归结于多重巧合使然,但他这人生性多思,无法简单用“运气不好”四字说服自己……又联想起,汉石城先前莫名出现自己的悬赏告示,其幕后主使至今未知……

顾憨憨非要来北岭寻自己的缘由尚可另说,可其偏偏借用冷未离这支队伍作掩护——一支最终目的地多半和自己相同的队伍,这纯粹只是巧合吗?

洛朝将前后事件串联起来思索一番,发现无甚突破点,便叹口气,决定作罢,不去想它:

管它背后有什么大小阴谋……老子一个将死之人,生前哪管身后事?

哪怕这一切谋划,全是围绕老子展开的,最终目的就是算计我,也不稀得去理会;

到底是,人死后烟消云散,不论幕后主使在谋算什么东西,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放下这些乱七八糟的阳谋阴谋后,洛朝就愈发懒散下去,成日宅在布置奢华的屋子内,该吃吃该喝喝,无聊的时候看看话本子,没趣的时候欺负顾丽丽。

他甚至连冷未离的人设都懒得维持了,原因是没必要:如今全队最高战力——顾憨憨,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哪怕暗卫们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你当顾丽丽的剑是摆在那里为了好看的吗?

所以,某天暗卫头目为了讨好主子,在居所外的梅林设了酒席,请少宫主来赏梅,毕竟冷未离生□□梅,论理当欣然赴宴,可洛朝想都不想就给拒绝了:

是我屋子里的地龙不暖和了,还是我的枕头褥子它不软了?

大冬天的去外头吹什么冷风?

哦,你说赏梅?呆在屋子里就不能赏了?哪怕从窗子里看不见,也还可以剪一点放花瓶里看么。

没错,他就是懒得动。

纵使奢靡的生活快要腐化了他的灵魂,好歹这“居安思危”的道理,他没全忘:

洛朝暗地里指使岳书砚,典当了一些以冷未离身份搜刮来的物件——卖出去的都是些不太显眼的,并用卖东西挣来的钱,添购了不少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别的不谈,光跑路用的传送卷轴,他就足足囤了一百来张——而且是等阶更高的卷轴,从传送范围到人数限制,全面提升。

但他的危机感也就止步于此了,囤够了跑路要用的东西后,他的精神就全面放松,每天心安理得享受“婢女”顾丽丽的侍候,活动范围不超过卧房客室茶厅,堪称修真界的宅男典范。

顾归尘则与之完全相反,成天忙忙碌碌的——虽然大部分活计,都是洛朝特意刁难他才设下的,比如共计一百二十七套围棋——质地颜色皆不同、可见冷未离是个收藏癖,实在没必要每天逐个棋子擦一遍。

但他做事向来认真,答应下来的事,必定不会马虎应付,而是半点不打折扣地去执行,力求做到完美。

洛朝卧房内布置的二十来个花瓶,他每天日升日落都须逐个换一遍:有些会摆上他亲手在山上剪的梅枝,有些则是下人去花市采买的冬季灵草灵花。

这天清晨,他早按时起身——其实也不算起床、因为他每晚都只打坐调息、从不真正入睡,并抱了束刚摘下的、带晨露的梅枝,才踏入洛朝卧房,就见床褥上鼓鼓地拱起一个包,某人依旧在呼呼大睡。

顾归尘见惯不怪,摇头叹息一声,开始今日份的修枝摆花。

结果临近中午了,日头早晒得热热的,他转头一望床榻:

鼓鼓的被子包已经被踢散开了,洛朝睡得四仰八叉的,乌发凌乱无序搭在脸上,脸颊红扑扑,恍惚里冒一点热气,就像曾经替这人买过的驴打滚,冒着白气的夹心糕点,在黄豆面一里滚,瓤白糯、皮焦脆,里头馅儿红且甜。

顾归尘轻轻走过去,先替他将满脸的乱发拂开,一绺一绺顺去耳朵边,然后伸手揪过歪在旁边的枕头,另一手将人后脑勺轻柔托住,把他的颈项稳稳放置到更软的枕芯上;

动作间,洛朝咕哝了几声,不知是梦话还是呓语,反正眼皮依旧合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顾归尘看了看白色褥子上洒遍的清澈阳光,又叹口气,到底心软,没把人叫醒,而是伸手替人拢好被褥,把他裸露在宽松睡袍外的手臂手腕脚踝小腿什么的都一一塞进被子里捂好。

谁知,才盖紧没有几秒钟呢,某人脚丫子一伸,又给踢了。

顾归尘看得愣住,刚欲重新替人捂上,忽然又想到:

屋子里的地龙其实烧得很热了,便是极冷的深夜,盖一层被子也够了……何况,现已日上三竿,给太阳直直照着,不嫌热才是怪事呢。

于是,干脆从不远处的柜子里抱出一捧夏被,打算给人换一换。

不想,换被子过程中还经历了一番折腾:

洛朝当然没有醒,但是嘴里叽里咕噜的也听不清在讲什么,明明盖也不肯好好盖,可就是一手抓住被子角不肯放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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