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寄望(前卷·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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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形势却逐渐逆转。
成日辗转在险地之中,修为再高、性子再刚强,也耐不住现实里气血的损耗,何况,并非每场战斗都如看上去的那般轻易,顾归尘时常会受伤。
再者洛朝也发了疯,去往的绝地之危险,一次胜过一次,他的倔强性情此刻也体现得淋漓尽致,笃意要耗死这个人。
他其实无法忍受每次都能被顾归尘准确找到,这会让他联想起许多过往,觉得前世今生无数困他的枷锁,监视他的眼睛,摆布他命运的手……全都化为实质的一个人,紧追不舍,无论如何不肯饶恕他,给他片刻安歇。
他也忍不住要怨恨,以至于歇斯底里质问“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若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甚至会不顾实力上的差距,强行和人动手,压榨出一切潜力丢出繁复的攻击术法,死也要逼问出一个真正的答案。
期间,顾归尘一开始还会试图用笨拙的语言解释什么,后来却越发沉默,与此同时,他身上的伤势积累得愈来愈重,有时洛朝行至险地中心,已然濒死了,他却才堪堪赶到——
每到这时,他都是勉强带着人险死还生。
可最讽刺处在于,他越拼命去救人,就越会招来厌恶——他能感受到对方眼中积累的冰冷厌恨,在日渐加深。
洛朝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他救出来,如果不得已被他救了,便宁愿自尽……很多次,他们才逃到一个安全之地,对方的匕首就亮出了锋尖,向咽喉狠狠剜去。
他这时伤多半很重,意识混沌,视线都模糊不清,却每每能敏锐感知到对方的状态,在死生一线内,将人挽救回来。
某次他双臂重伤,剑握不住,全掉落在地,察觉到洛朝拿出了匕首,竟猛地扑过去,用牙咬住了刀刃。
那时月光清冷,照在两人身上,洛朝被他猛地压制在地,紧握的匕首恰恰悬停在咽喉前一线,抬眸望见他唇畔被紧咬的刀刃割得一片艳红撕裂,血迹淋漓,点滴温热就落在他颈项、脸庞、耳边……还听到他微弱而近乎于无的呼吸声。
洛朝忽然就愣住了。
思绪混乱间,他却下意识用命令的语气冷声道:“松开。”
便听见顾归尘在他耳畔笑,那带着讽意的笑声闷在喉咙里,莫名透出股悲凉。
他深吸口气,忍住眼角的酸涩感,尽力放柔声音,劝着:“阿尘,松开。”
说着手指松开匕首,以示安抚,“听话,松开……我不用它……我不用它,好吗?”
顾归尘听言没有任何动作,反而眸中狠色加深,将匕首咬得更用力,更多血瞬间滴落,竟有一滴溅在他眼睑上。
右眼视线被血色模糊了一半,洛朝却能透过鲜红色,看见他被月光照得极凄艳的侧颜,看见他眼睛偶尔眨动时,灼烫的泪水滚滚而落,竟和血液一般温热,落在肌肤上时,一时分辨不出是泪或者血了。
他眼中有至深的惊惶和哀恸。
这眼神洛朝并不陌生,早在顾归尘还未彻底发疯前,他每每重伤垂死时,被一直悄悄坠在后头的这人所救,被拥入怀中时,也听见对方在耳畔哭泣,偶尔睁目,余光总会瞥见同此刻一模一样的眼神……他那时必会喃喃在心里恨骂一万句傻子。
不惜自尽也要将人推远之举,在他想来已足够狠辣,哪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到这地步也该失望放弃、并早早远离了。
他从来无法真正理解顾归尘:为什么呢?为什么如此固执呢?
这时候,他听着鲜血低落的声音,突然想起过去自己曾说过的话,大意是:人与人之间,是极难相互理解的,哪怕理解了,感同身受了,也未必就没有曲解和自以为是。
没想到,真正到现实中去践行时,道理明白归明白,他同样会曲解别人,会自以为是。
他终于没能忍住泪水,压抑着哭音继续劝道:“阿尘,别这样……松口,站起来,去疗伤……好吗?”
劝了足足半个时辰,顾归尘半声也不应他,只是又笑了一声。
洛朝听懂了这笑的意味:他不信任自己。
那一刻,洛朝脑海中,数月来一直紧绷的弦,突然崩断了,他蓦地用力将身上的人推开,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他感到至深倦累,从心底希望这一切早早结束。
隔日,当顾归尘再度找到他时,他以近乎哀求的语气道:
“阿尘,你放过我好吗……也放过你自己。”
“继续这样耗下去,折磨我也折磨你……这没有意义……”
他兀自喃语了许久,甚至不断表示,他不会再次去寻死,至多会找个无人的地方先住下来,诸事往后再论……他还试图提醒这人,并勉力笑出来:
“你还有很多人要见,不是吗?”
“你还有亲人、朋友、家人……崭新的未来……”
“所以,别继续在我身上浪费光阴了……你的路还很长……”
……
顾归尘伫立在他不远处,默听许久,一句话也没有答。
洛朝看懂了:这人依旧不信任自己。
其实,他自己都无法信任自己:找个无人的地方住下来?或许他更情愿去地底长眠。
但被顾归尘以沉默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突然就崩溃失声,感到自己目前的模样,大概难堪到无法入目,宛若一条在泥地里翻滚的虫。
他不由得暴露出内心最狰狞最阴暗的一面: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不想看见你,我永远也不想看见你!”
“我宁可死也不要看到你!”
他嘶吼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如果你从来没有出现……这一切早已结束了!”
“我好恨啊……我好恨你啊……你把我唯一的希望打碎了……我现在无处可去了……像条落水的狗一样!像个木偶,往后会继续被摆布一生……我唯一逃离的希望没有了……你明白吗?你明白我有多恨你吗?”
“滚吧……滚吧!”
“永远……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
顾归尘默听时,神情毫无变化。
待洛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时,也仍旧维持着这漠然神情,两道清晰泪痕却从暗沉一片的眸中流出。
他其实早就明白的:死也不想看到我……我是他在这整个世界上,最不想看到的人。
但路已择定了,早在当初从兽窟山穴中踏出时,他就决心永不后退——
哪怕被抵死厌恨,也绝不后退一步。
终于,走到这个暴雨夜,距离那天洛朝将恨意倾泻而出后,又过了半月。
他被人以匕首抵住咽喉,又一次被质问相同的问题: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他一如既往无力给出回答。
于是,这次交锋的结束,也和往次一样,洛朝面对着他,目光冰冷且审视戒备,步步后退,身影完全没入深林前,冷声作了最后一次警告:
“下一次,我不会收手。”
……
这场暴雨下了三天三夜。
期间,山林中时不时响起妖兽哀鸣,此地为南陆某处妖兽聚居地,其内危机四伏……而顾归尘并没有忘记,这些林中蛰伏的危险,每个都可能危及洛朝的生命。
他浴血而战,奋力斩杀。
尽管,数月磋磨,片刻不歇的战斗里,他已然油尽灯枯。
……
最后一次,在绝谷盘蛇口中将人救下时,他满面淌着鲜血,视界里倏而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脱力后倒在地上。
洛朝站在他跟前不远处,漠然俯视着他一身残损伤躯。
他感知到了,于是努力想站起来,却提不起任何力气,唯有剑还死握在手中。
朦胧中,他听见冷漠的一声问:
“你伤得这样重,真不怕我杀了你吗?”
又三息沉默后,他也不知从身体的何处压榨出气力,竟然拄着剑,摇摇晃晃立起半个身子,抬手抹掉唇角鲜血,眼神坚定而固执,“你大可以试试。”
他想起了曾宣之于口的信念:只要我不死,你就别想死。
所以,拼死也会活下去。
洛朝盯住他满身倔傲的面庞,腕间匕首已然亮出。
他的眼神像重伤垂死的野兽,有血色的疯狂涌动其间。
洛朝冷静估算着:若他全盛时期,我必输无疑,若他衰竭濒死之际,本该轻而易举可夺其性命……奈何这固执的疯子意志坚定……所以,胜负依旧在……
同一瞬间,顾归尘心底也响起一个声音:五五之间。
两人相隔三尺,无言对视,雨幕模糊了彼此身形,却没能掩盖彼此眼底绝不服输的傲意。
他们都于此刻明悟了什么:
此战分生死,并结束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orz剧情字数持续超过预估,搞到现在没写完,莫得办法只好先切出前半部分发上来,今晚(3.30)晚上会发最后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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