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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他牵起许烟月的手,亲在了淤痕上,“你若是嫌我抓得太紧了,想推开?那?便推吧。”他欠了这人这么多,如今这就当是惩罚了,反正?这柔弱的双手如何能推得开?自己??

许烟月第二日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邵淮已经不在,床边只有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是邵舒宁踩着小凳子?,脑袋撑在床边看?她,孩子?一见她醒来了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娘亲,你醒了?”

许烟月头疼得厉害,她虚弱地转

开?了视线不想去看?舒宁,人生?病时总是脆弱的,她平日里压抑着的对宣儿的想念,现在都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现在看?见舒宁只会让她更难过。

“娘亲……”感?受到许烟月的冷漠,舒宁又叫了一声。

“舒宁,娘亲生?病了,你出?去玩吧,不然?会传染给你。”即便如此,许烟月也只是耐着性子?回她。

舒宁不愿意走:“舒宁生?病的时候,娘亲不是说有人陪着会好得快。那?舒宁也陪着娘亲,让娘亲快点好起来。”

“娘亲不需要舒宁陪,你乖乖听话出?去。”

许烟月本就没什么力气,接连说了两?句话便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闭上了眼睛不去理她。她此刻想要的只要承宣。

舒宁看?着她,眼睛转了转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不等?她睁开?眼就跳下了小板凳向外跑去,只遗留了鞋子?在地面咚咚的声响。

许烟月以为她是回去了,然?而没一会儿那?跑步声又响了起来,她睁开?眼,是去而复返的舒宁。

舒宁像是哭过,虽然?眼泪都擦干了,眼睛却还红红的,她跑得气急,也不等?歇一下,又笨拙地爬上了小凳子?。

“娘亲,”对上许烟月的视线时,她的语气里有一丝讨好,“你刚刚叫了太子?哥哥的名字,是不是想太子?哥哥了?”

许烟月愣了愣,知道自己?应该是睡着时说的梦话。

舒宁摊开?手心,那?里躺着一只棕叶编的蚂蚱:“娘亲你跟我说过,太子?哥哥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我没法带他来陪你,这个是太子?哥哥送我的,我把它送给你,就可以当做太子?哥哥陪着你了。”

她把那?个编的蚂蚱放到了许烟月枕边,许烟月半天?没发出?声音,这编织的方法,她想起还是她教给两?个孩子?的。

没一会儿,舒宁又用着那?小手轻轻拽她的被子?:“娘亲,你别赶我走,我跟太子?哥哥一起陪着你。”

许烟月狠狠咬着唇,她的头疼得更厉害了,似乎只有那?样才能盖过心口的疼痛。

孩子?没有别的意思,可这话听在她的耳里却是

苦涩的。她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从来都是理所当然?般享受着万千宠爱,何时露出?过这样小心翼翼的表情。

“舒宁,”她摸了摸孩子?的头,“你还困不困?再陪着娘亲睡一会儿吧。”

邵舒宁一听,赶紧欢天?喜地地将鞋子?蹬去了老远就翻身爬了床。

许烟月无奈地叹了口气:“都给你说了,不可以这么没规矩。”

她虽然?是这么说着,却还是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让邵舒宁钻了进来。

舒宁只是笑?着,娘亲身上好烫,早知道她刚刚在外面多吹会儿风,娘亲抱着她就会凉快一些?了。

“你若是也被我传染了风寒,可是要喝药的。”许烟月吓唬似得说道。

舒宁向来娇气,本是最怕苦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抱着母亲却觉得心里甜腻腻的,好像喝药也没那?么苦了。

“舒宁才不怕苦呢!”

她大概是起得太早了,只一会儿就沉沉睡去,许烟月眼睛呆呆地看?着雕刻着金凤的床顶,她虽然?让舒宁上床,可又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

然?而邵淮回来时,许烟月也已经睡着了,床上的两?人睡梦里无意识挨在一起,一大一小两?个人,看?起来异常和谐。

他眸色微沉,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就像是感?知到了他的目光一样,许烟月睁开?眼睛与他对上了视线。

她虽然?还是虚弱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已经有了几分清明,显然?是没那?么烧了,邵淮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喜意。

“醒了?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些?粥。”他俯下身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许烟月看?了看?舒宁,邵淮便马上懂了她的意思:“我让秋娘抱她回房。”

邵舒宁睡得沉,被人抱走了也毫无察觉,她一被抱走,邵淮就自然?地坐在了她刚刚的位置。

许烟月背过了身子?,一副不想见他的模样。

“月儿,”邵淮怕真的惹恼她,也不敢凑得太近,“是我错了,你还在生?气吗?”

见许烟月不理他,他又继续说了:“我以后绝不会同你争吵了好不好?”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大夫再来看?看?怎么样?”

许烟月不管他说什么都是不理,半晌,身后终于?没了声音,她感?觉到男人起身向外走了去,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想来这人是耐心终于?用完了吧。

她停顿片刻才又转了身,哪知一转身就看?到还在床边的邵淮,整个人愣了愣。

邵淮脸上有些?笑?意,仿佛就是在等?她转身一般,他将一边的粥端了过来。

“便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吃一点好不好?”

虽然?他的眉眼里看?不见半丝不耐,许烟月也觉着这闹脾气该差不多了,现在还不是跟他闹翻的时候。

“大人不是要纳妾吗?何必要管我的死?活?”

邵淮一听她开?口,心就放下了一半,他不怕许烟月发脾气,只唯独怕她不理自己?时冷漠的样子?。

“我那?都是气话,你怎么还当了真?”他无奈。

“大人说的话,我哪里敢不当真?”许烟月还是语带讽刺,“这正?妻之位我也准备好了随时让贤,只等?着大人您寻着合适的。”

邵淮将粥又放回了一边,好笑?又无奈:“来,你继续说着,让我好好听听我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他这么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许烟月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邵淮又摸着她手上的伤痕,语气里是毫不避讳地示弱:“月儿,我们和解好不好?”

他往日虽然?也是宠溺的,但到底是端着姿态,如今男人终于?彻底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那?样卑微而予取予求的样子?,像是把许烟月也吓到了,原先的怒气都不见了,半天?才嘟囔着:“您这样倒还不如对我发火了。”

“那?是最后一次,我以后都不会了。”

邵淮说这话,也不仅是在哄她,而是真的在发誓。

许烟月面色也终于?缓和下来了,只是语气还不服软:“那?若是大人最后一次发火,我可得好好记在心里了。”

邵淮好笑?地把她搂过来:“你倒是记仇的,怎么也不记着爷的好?”

许烟月嗯哼了一声没说话,邵淮又去感?受她额头的

温度,只是这次不是拿手,而是用额头去碰了她的。

虽然?还有些?烫,但明显是不如昨日了。邵淮轻轻松了口气。

他再喂粥时,许烟月终于?不抗拒了,乖乖地喝完。

邵淮视线又落到她手上:“还疼不疼?”他已经几次抚摸那?里了,显然?是对此极为在意。

许烟月也顺着看?了一眼,把手收回了:“不疼。”她见邵淮神色里有几分疲惫,声音柔和了些?,“大人休息一会儿吧。”

邵淮不说话。

许烟月见他神色有异,略一思考,试探地问:“那?……在我这里睡?”

她话一落音,邵淮便抬起头,他情绪不会像邵舒宁那?样无所顾忌地外放,可那?眼里迸出?的光,却和舒宁毫无二样。

许烟月往里挪了挪,邵淮很快褪去了外衣,只差像舒宁那?样蹬鞋了。

他是真的一夜无眠,刚刚又去处理完了事务,如今许烟月态度软和了下来,邵淮几乎是一倒床就马上睡着了。

许烟月看?着毫无防备的男人,手紧紧握紧,冷冷地转开?了视线。

这个男人对自己?确实不像是做戏,那?对邵思秋呢?也会这么护着吗?毕竟自己?作为嫂子?,可是清清楚楚看?着了他这个大哥是多宠爱妹妹。

此刻的坤宁宫却是乱做了一团。

士兵将宫里围得水泄不通,邵思秋看?着下面站着的人,一脸怒容:“唐文望,你这是做什么?”

唐文望带着的人将坤宁宫都围了,却也没有禁军敢过来阻拦。所有人都是一脸肃杀的模样,唯有唐文望还在和和气气地笑?。

“皇后娘娘,宫中出?了命案,有人告发您的下人出?现在过命案现场,下官只是奉命来了解一下情况。”

死?的是宫里的纯妃,说是失足落了水中,这么大的事自然?是一早就有人报给了邵思秋,这对她来说也不是坏事,这宫里能跟她叫板的人不多,纯妃便是中间一个,可她不知怎么的就高兴不起来,现在看?来果然?是另有文章。

“奉命?奉谁的命敢来本宫的坤宁宫放肆?”邵思秋面露狠戾。

唐文望从容

地从怀里拿出?圣旨放在手中,也没打开?,只举起来给给她看?:“自然?是皇命。”

邵思秋脸色变得苍白,她死?死?盯着那?圣旨,所有人都知道,那?圣旨代?表的不是赵熠,而是邵淮。

二哥……真的要这么对她吗?

“可是,”邵思秋还是不愿意就这么交人,“这后宫之事,怎么也轮不到唐大人来插手,本宫作为皇后,自然?会有决断。”

唐文望耐心地听着她说完才开?口:“本是该如此的,下官也无意僭越,只是唯恐由皇后娘娘决断,会有对您不利的流言。”

邵思秋哑口无言,就算知道是唐文望的手笔又如何?她与纯妃向来不和,现在又说她的人就在现场,自己?怎么做在外人看?来都是偏袒。

“那?唐大人就凭一己?之言给本宫的人定罪?”

“下官惶恐,”唐文望低头,“许是刚刚没有说清楚,下官只是要了解情况,并非定罪。”

于?情于?理,有人看?到了,确实没有不问之理。唐文望的话,让她挑不出?一丝毛病。

邵思秋转头看?向身后的宫人:“去把田妈叫过来。”

田妈过来时还不清楚状况,但一看?到唐文望就吓得两?腿发软:“参见皇后娘娘,唐……唐大人。”

“嬷嬷不用害怕,”唐文望脸上还是和善的笑?,“本官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一问。你只需要如实作答便可。不知昨日酉时,你在何处做何事?”

“老奴……”田妈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老奴只是……”

她也不知道唐文望怎么会问起这个,她昨日外出?了,既不能说了去哪,也不能撒谎只在坤宁宫里,毕竟她出?去也碰着人了。

“那?本官换个问题问好了,昨日你可去过落梅轩?”

“老奴……只是路过那?里。”

“这落梅轩与坤宁宫相隔甚远,你是有什么事情要路过那?里呢?”唐文望看?着又沉默下来的田妈,转头对邵思秋行礼:“看?来今日下官确实需要带走她了。”

事已至此,邵思秋知道她再与唐文望对峙下去也没有好处,便冷冷别过视

线:“唐大人请便吧,还请彻查,给纯妃一个交代?。”

“这是自然?。”

田妈还弄不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自己?这是大祸临头了,慌忙去拉邵思秋:“娘娘,皇后娘娘,老奴冤枉,老奴什么也没做!”

邵思秋甩开?她的手,没忍住骂了一声:“废物!”

就算这是唐文望一手策划的,她都已经交代?过田妈不要轻易外出?,这个人却偏偏要惹幺蛾子?,现在又吞吞吐吐,自己?拿什么袒护?

不争气的东西!

唐文望命人将不断喊冤的田妈带下去,又弯腰对邵思秋行礼:“那?娘娘,下官也告退。”

“等?等?!”邵思秋向他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问,“这也是二哥的意思吗?”

她即使到了现在,还忍不住存了幻想,也许二哥并不知情,都是唐文望擅作主张。

唐文望也压低了声音:“确实是大人的意思。大人知您忌惮纯妃娘娘,这才为您除了这么一个拦路石,现在一个不重要的下人被看?到了,做个替死?鬼也是她的福气。还请娘娘明白大人的一番苦心。”

邵思秋看?着他虚伪的笑?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无非就是为了许烟月罢了,邵思秋暗恨,那?个人的存在,越来越成为自己?心中的刺。

田妈被带去了地牢,这整个刑部都是唐文望的地盘,他也不急着用刑,反而像是真的审问一般好声询问。

“你只有说了昨日到底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本官才好定夺是不是?”

牢里受刑犯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田妈听得心惊胆战,整个人打着哆嗦。

“大人,老奴真的就是饭后消食才随意走了走。根本就没见过纯妃娘娘。”

她现在也知道了自己?被抓是与纯妃娘娘的死?有关,所以只辩解这个。

唐文望不说话,他的脸在地牢幽暗的灯光里明灭不定,看?起来瘆人得慌,田妈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去。

唐文望看?了她半晌才起身,背着手踱步到她身后。

“嬷嬷,我若想让你开?口,有的是法子?。只

是你老人家?岁数大了,对你用刑我也于?心不忍。所以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想。”

“大人,老奴真的冤枉……”

田妈刚要喊冤,唐文望的手按在了她肩上,止住了后面的话。

“那?点事我还不至于?要给你时间想。我现在需要你想的是,当年的事情,你都跟谁说了?说了多少?这次又是如何进的宫?”

田妈脸色惨白,她知道这个问题更是送命。

唐文望刚刚在她对面,她觉得瘆得慌,可如今在她身后,她更是害怕得全身颤抖,直到男人离开?半天?都回不了神。

唐文望走出?地牢对身边的人吩咐:“明天?开?始,她若不说,就一直用刑到她开?□□代?为止。”

“那?身子?骨,只怕挨不了两?下刑。”手下人面带迟疑。

唐文望笑?:“死?不死?都无所谓,她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或者说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田妈昨日去了哪里?他当然?知道,因为正?是他用的假书信把人骗出?来的。

时间地点都是他定的,只不过用的是皇上的名义。

这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如今也算是真的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田妈不仅真的赴约,而今更是一个字也不肯透露,两?人必然?是已经有了联系。

赵熠知道多少也不重要,太子?已逝,他如今拿邵家?也没办法,最重要的,是决不能让夫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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