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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兵荒马乱的生活持续到林初淮十二岁那年。
那年北齐兴兵,边陲动乱,民不聊生,在朝廷派往北境的将领尽皆被敌军统帅斩于马下后,先帝斟酌再三,还是派了当时身体不太好的夏弘霈携长子夏北修往边境平乱。
这一次,那个半生都在替先帝替国家守边关的将军没能践行他的诺言活着回来,而是埋骨边疆,葬在了漫天黄沙中,长子亦是下落不明。
消息传回上京的那一日,先帝吐血昏厥,朝野上下震荡,举国齐哀,夏夫人也自缢于家中,追随亡夫而去。
一反常态的是,那日的夏亦峥没有逃课,整个人平静的有些反常,仿佛一夜之间便成长了。
是该成长了,这个世界上能无条件纵着他的人都不在了,都不在了啊。
下学后,夏亦峥没有再如往常那般捉弄林初淮,也没有回家。
他已经没有家了。
后来在御花园的一株树上,林初淮找到了夏亦峥,他没有开口安慰也没有劝那人节哀,因为他知道有些哀痛是终其一生都无法节制的。他无法感同身受,也没有立场去说。
他只是静静的坐在树下,陪着那个总喜欢捉弄他的男孩。
后来,夏亦峥再也没有出现在上书房。不久,林初淮就听闻了那人自请往北疆平乱的消息。
风流少年一夕长,终成北境好儿郎。
那一年,夏亦峥十六岁,一杆银枪,一身盔甲,接过父亲染血的帅印,扛起了边境数十万百姓的安居乐业。
他誓要北齐付出代价,以慰他阿爹和那么多枉死将士的在天之灵。
“夏亦峥,守好北境,
为天煜雪耻;活着回来,再与我多过几招。”
林初淮在雁门关为他送行时送了他一只剑穗,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当时的长昀虽为夏亦峥时常的捉弄而恼怒,总觉得那人与自己不对付,可在内心深处,他又希望他可以好好活着,为百姓为天煜的盛世太平保驾护航。
夏亦峥接过那剑穗,深深地看了林初淮一眼,调转马头便往北境驰去。
身后残阳如血,马蹄卷起阵阵黄沙。
后来,那场战事以北齐败降落下帷幕,而夏亦峥也凭此一战成名,成了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
却没人知道在寻回兄长之前,多少个寂静无人的午夜,都是这个小小的剑穗陪着他熬过来的。
最初他对林初淮真的仅仅只是一份保护欲,但在北境冰冷的寒风中,那一点点温暖终究是成了镌刻在心口的朱砂痣,再也剜不掉了。
隐去名姓又略做修改了两人的身份,夏亦峥简单的说完了这个尘封多年的故事,心绪有些起伏。哪怕时过境迁,那种冷与热在心头交织的感觉却仿若昨日,挥之不去。
老者听完只是笑了笑并不评价,取出那方砚台交到了他手里“嗯,送给你了。”
“多谢老人家”虽对方说不用银钱,但夏亦峥还是取出了银票递给老者。
老者没收,道“不用了,小公子,谁年轻时还没有过一个记在心里的人,老头子我……算了,不提也罢。”
夏亦峥回府时将那砚台搁在了书房的案几上,等着他的小公子明日自己来发现这个惊喜。
林初淮发现后是很惊喜,但却又深知无功不受禄之理,可身边又没有什么合适的物什可用做回礼,便想着先向他道谢,等日后在慢慢挑选件礼物。
但当他组织好语言去致谢时,那人却说。
“这个砚台,便当做当年那剑穗的回礼吧。”
剑穗,什么剑穗?
林初淮遍寻记忆都未曾想起自己是何曾送给这人剑穗的。
“六年前,剑门关外。你,不记得了吗?”夏亦峥的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情绪。
六年前,剑门关,剑穗。
逝去的记忆在那一瞬回到
脑海,原来是那次吗?
“那剑穗,不过是我阿姐当年练手的时候做的,不值什么钱的。”
“是吗,可那也是你的一份心意不是吗!”夏亦峥敛眸努力的想要收起眼底的失望。
所以,一直记在心底不愿忘怀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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