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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盟刚刚下过一场雨,何昼月隔一捧不规则的水滩静静看着方衍。
经脉时凉时热的折磨还未散尽,加上赶了许久的路,其实他现在的感知都有些迟钝,甚至一时间听不明白方衍的意思。
当泛凉的晚风吹过他脸畔,恰与经脉一阵汹涌的寒意重合,这才将他从恍惚中唤回现实。
他尽量镇定地问道:“你怀疑是我?”
方衍眼里是深浓的墨色:“我在问,你去了哪里。”
那种陌生的感觉再次袭来。
除了陌生外,何昼月还在持续不断的疼痛中感到了一种难以理解的荒谬。
何昼月干涩道:“我去办了些私事。”
方衍:“什么私事?”
何昼月:“方衍!”
微微抬高的音量让二人都清醒了些。
方衍一扬手,何大只得不甘心地率一众家丁退了出去。
等院中只剩他们两个,方衍淡淡道:“何汐亭结丹失败,彻底昏迷前抓着我的手,只说了两个字,‘兄长。’”
方衍:“仙盟警戒森严,昼月,我给了你除我外最高的权限。”
何昼月终于明白今天这一出的缘由,可何汐亭的事,他确实半点不曾参与。
他摇头道:“不是我。我若想动何汐亭,一个融合修士根本活不到今天。”
不动还好,一动又觉得头有些犯晕。
何昼月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紧握成拳,考虑要不要凝出一道剑气让自己更清醒些。
不等他做出决断,方衍忽然冒出一句:“你身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
何昼月下意识想要抚上胸口垂着的吊坠,手抬到一半又强行停下。
垣怆一心隐世,他不能出卖师门。
何况他被下了禁制,就算想说也说不出口。
见何昼月只兀自沉默地站在那里,也不知这次出去遭受了什么,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即使如此也始终不肯吐露一个字,凌乱的额发下一双眼多次闪烁,怎么都不敢看他,既脆弱又倔强。
方衍胸中无端涌出一股与何汐亭全然无关的烦闷。
方衍:“一去多日,竟连个借口都没想好吗。”
何昼月:“
我以为你会信我。”
又一阵凉风逃难似地从二人面前隔着的宽阔空白中横穿而过,慌不择路地撞上墙角的凤凰树,枝叶便飒飒响了起来。
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方衍看了眼何昼月失了血色的唇,心中烦闷更甚,大手一挥,地上那捧小水滩化作道透明的结界,转瞬将整个寝殿围困其中。
“在你想清楚之前,就先在这儿养伤吧。”
*
重峦殿本就比别处冷清些,零星几个小厮再被撤去,便只剩下何昼月这点半死不活的人气。
何昼月刚结束完一场调息,正坐在榻上没焦距地盯着盏长明灯火。
时至现在,他仍然没有太大的实感。
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久要怎么跟方衍解释这几日的消失,以及跌到元婴的修为。
他不愿骗方衍,却也不能照实了说。
他觉得方衍定会懂他的难言之隐,可没想到二人一见面就因为何汐亭闹到这种地步。
说得好听些是养伤,直白些就是软禁。
他前脚在师尊面前说与方衍互有情意,结果刚回来就被软禁,滑稽又可笑,若是叫刑司掌事知道,怕不是要气得千里来到仙盟追杀他,好让他别给垣怆丢人。
何昼月的目光从灯火上移开。
殿内所有家具摆设无一不出自名家之手,全都合他性格,浅淡素净,奢贵而不落俗。
那日在库房前偶然听到的对话浮现在他脑海中。
“清霁仙君在何家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是盟主好心,让他在盟中锦衣玉食的,还真把自己当盟主道侣了,整日里冷傲得不行。”
他确是将自己当方衍道侣的,可现在看来,方衍或许未必这么想……
谁会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为了旁人软禁自己的道侣呢?
何昼月独自在重峦殿中待了三日。
这三日中,方衍没有派任何人来看过他,更别提关心他的伤势。
所幸他底子好,还有师尊为他注入的真气,以及送他的云岸珠,修养过后虽然比不了从前,但至少稳住了元婴的境界,已能行动自如。
第四日的清晨,何昼月刚吐出
一口浊气,就察觉到有人在试图拆重峦殿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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