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神棍们都应该闷声发大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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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大概是现在我算江湖人了。不过小二是怎么看的呢，我脑门上也没有写江湖两个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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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着，他还摸了一把自己的脑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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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鱼没说话，倒是身后的朱成良‘噗呲’一下笑出声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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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明白自己做了傻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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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鱼没看他做的傻事。她在问经过的店小二事情。这就是悦来客栈的好处，悦来客栈不仅仅只是招待江湖人的地方，还是个各方消息停留交换的最佳中转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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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鱼问说：“这里好热闹，是有什么节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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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说：“只是城中贵人办法事。贵人请了许多的高僧，那些各地的善男信女赶来沾沾佛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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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鱼又问：“那为何要忽然做法事？还如此盛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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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说：“听说是忽起天火的缘故。童子说恐是神明降怒，所以城里的贵人做主，做一场法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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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小龙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童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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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还没回他，一边邻桌的就接话说：“凤台童子。是凤台县的灵童。没人不知道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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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小龙嘀咕：“我就不知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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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鱼暗地里踢了他一脚，听邻桌继续说：“前日不是白塔山起了天火么？好家伙，那一道火光冲天，山下都看得到，可是居然这么大的火没烧毁一点旁的东西，你说，这不是天火是什么？这天火，是预警，未来，不是降灾就是降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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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邻桌说的口沫横飞，说到兴起，还去质问容小龙邻座的邻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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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座的邻座激动回应：“可不是！这就是天神示警！若不是那灵童知天机，我方愚民，只怕就当是一场山火草草了事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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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小龙又嘀咕：“那火明明是方大人领着人灭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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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没嘀咕完，又挨了一脚。这一脚的力度比刚才还更重了。他暗地里龇了个牙。对上偷笑的朱成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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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鱼说：“那童子既然在凤台，又怎么知道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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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说是神之童子啊。半夜起的天火，次日天刚亮，童子就已经派人来给贵人传话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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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凤台就算是一路快马，半夜出发，也堪堪只能在破晓前赶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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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堂的人还在啧啧称奇，小二也麻利的端来了吃食继续迎客跑堂。容小龙和月小鱼默默吃面，两人心中的疑虑只怕相同：那天晚上的大火，怕不是这什么凤台童子放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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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不同于佛祖那样的信仰的存在，他们更需要定期做出些事情和成就来证明的自己的能力，维持自己的可信度。就比如村里的巫婆，镇上的神棍，茅山的道士，等等等等。他们能够被人取信，总是要撞上一两件瞎猫遇上死耗子的事情才行。有了事实道理，才能够开始传播名声，取信群众，有了知名度，才是骗钱的开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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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总结这个过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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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鱼说：“招、摇、撞、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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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火一放，这边立时知晓‘天机’，仿佛那童子是和天是同伙一般。人把无法理解和无法解释分辨的事情说是‘天知道’。眼下看来，凤台童子就是那个活生生的‘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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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山都不能容二虎，又怎么能够容忍普天之下，黄土之上，顶着两片天呢？就算是冒名顶替的也不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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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凤台童子传递消息的时间也太巧合。前脚方卿和刚刚离开，后脚传递凤台童子消息的人就进了城。就好像，是专门避开了方卿和所代表的金陵一方势力一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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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从悦来客栈得到的消息，这个法事要办三天。眼下是第二天，也是慧箜师父失踪的第二天。他们决定去看看热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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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鱼说，不知道这场法事那个什么童子会不会亲临，若是能亲眼看一眼，比听来一百句的传言流语都有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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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凤台童子在当地百姓中名声这么大，或许官府的默许也脱不开关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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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小龙听到这里问她：“这和官府有什么关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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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听过的坊间传记里，和这样的神佛转世沾边的存在一向都是避世的，越低调越好，似乎每个所谓的神童人活菩萨等等，被神光普照后头一个顿悟的事情就是应该闷声发大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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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淮城。虽然不算天子脚下，可是也在眼皮子范围内了。”月小鱼说，“天子坐高堂，举目所望不能只有金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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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鱼又说：“这个凤台童子，远坐凤台，居然可以影响到淮城的贵人。淮城近金陵，这里能有什么贵人？若不是皇亲就是国戚。这些贵人要么就是背靠大山，要么就本身是山石，官府这根强木都撼之不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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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小龙想到一件事情：“若是这样，那慧箜师父岂不是凶多吉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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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鱼说：“我现在只是把最坏的情况猜测出来罢了。我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乌鸦吧？既然不是乌鸦，那也不会长着一张乌鸦嘴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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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容小龙忧心忡忡，为宽慰他，还故意回头冲他噘嘴，人潮熙攘，在各色人群中，就见她一张白生生的面上一颗樱桃小嘴撅起，问他：“像不像乌鸦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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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小龙被挤得满头大汗，脑子里又被那颗樱桃卡了壳，过了好一会不知该如何反应，下意识先翻了个白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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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法事现场，容小龙第一眼就看到了白塔寺的寺监。他长着一张泯灭人群过目即忘的脸，不胖不瘦，身材也是中等。之前在白塔寺的时候照面过两回，在斋堂他总是坐在诚安禅师的身边，面前的食物很少，话也很少。他同样燃指。两只手分别残缺了食指和小指。容小龙就是因为他的燃指才记得住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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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披袈裟，着芒鞋，跪坐于蒲团上，领着一众僧侣在佛像前念诵经文。他面前有个年纪比不必更小的和尚，扶着比他自己还高的禅杖做默然状。容小龙隔着人群看着那个小和尚，想起朱成良和月小鱼在下山的时候说过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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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袖口被轻微拽动。回头看是月小鱼，他跟着挤出了人群。朱成良早就没有跟着他们。和尚，经文和香火不管是哪一个都令他不舒服，他留在悦来客栈没出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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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萦绕在他们两个人的心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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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僧侣和香客虔诚是真的，神佛也是真的，法事也没有什么不同。城中的贵人费财费力举办法事也是好意。毕竟山火确实会带来些恐慌。做一场法事就能平息动乱，官府没有阻挠的道理。何况贵人请的还是与皇家寺院相交的白塔寺的高僧。可是一想到提起这一切的开端是那位凤台童子，就让人觉得怪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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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到底哪里怪异，容小龙搜肠刮肚，都找不到一个妥帖的形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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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小龙想了一路，终于在回到悦来客栈的时候在茫茫的凌乱词汇中揪出来一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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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老鼠给猫当陪嫁一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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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话音刚落，反应过来的月小鱼忍俊不禁，喷了一口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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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小龙眼睁睁看着那口茶直对着刚刚落座的朱成良方向而去，朱成良被迎头喷了一脸，然后茶水穿过朱成良，当了他身后那棵矮子松的浇花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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