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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方位,就像脑中的指南针一样,定位灵敏又准确。闭上眼,磁铁靠近指南针,一瞬间,南北天旋地转,方位归位。整个人就回到那间卧室,回到那个我,感觉到那张床的贴服,一切事物的微弱脉搏,物体之间孱细的呼吸,过去的时空开始渗出没有味道的气味。
和那一团熟悉相比,现在妈妈住的这间屋子,还没有进入妈妈。
在黑暗里,精神开始努力分辨回忆和现实,时不时带我从曾经卧室的床抽离回真实世界,可一转眼又变回去。被抽离的感觉会烙下空落落的痛。好像一阵阵疾风穿透头顶,又疼又冷。
睁眼闭眼之间,时常无法定位自己身在何方,又属于哪里。
小夏,我们又都属于哪里呢。
在妈妈的梦里,出现在自己生活过的第一个家。那是和姥姥姥爷一起住过的一间小屋。一楼,很潮冷。冬天和夏天,厨房里都有湿气养育的爬虫。铺过地毯,很薄的那种。在梦里,时常能重新体验踏上薄薄地毯的触感。
妈妈也梦见过自己的姥姥家。妈妈以前有一阵子被寄养在那,等待姥姥姥爷从远方归来。无论是在现实里,还是在梦里,妈妈明明不觉得非要姥姥姥爷呆在自己身边不可,可那场景却还是充满失落和期待的心情,成了一团深刻的气氛。
妈妈十几岁的时候,姥姥姥爷从第一间小屋搬进新家。新家大很多,妈妈在那里有了自己的一间小屋,每天呆在自己的空间里学习,休息。
可妈妈几乎从没有梦到过那里。
回忆里,那间小屋有一张平平展展的窗帘,是从上往下或者从下往上卷起来的。窗帘上的图案是一只仙女在挥舞魔杖,旁边有一个比例失衡的小屋子和散乱的繁星,图案的上面还是下面有一条代表银河的彩色绸带。大抵上说,算是一块蓝色的窗帘。
屋子里,房顶上的小灯,妈妈也记得。上面写着一个拼写错误的英语单词,你好。
整个屋子都有点暗,开灯之后也依然有些暗。妈妈总在台灯下学习。
那间屋子有妈妈很多的回忆,也有妈妈无数复杂纠结的思考,还有一段段失败的分享和最终的自己隔绝。没错,自我隔绝,就是从那间屋子开始的。
可为什么会梦不到呢。
那间屋子其实重要极了,在那里的生活就像妈妈在轨道上滑翔一样,跃跃欲试,一切抬头便是。
可始终梦不到那里。甚至在那间屋子里玩过的电脑游戏都比屋子本身给我留下的氛围更深刻。奇怪。
妈妈还记得那个游戏,游戏里风的声音,虚拟城市里传来的嘈杂声,寂寞的感觉,和在游戏里点过的晚餐。每次走过街角都希望能突破游戏设定,拐进另外一条巷子探个究竟。那个游戏,让妈妈突然学会了英语。
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游戏,夜里走在可能是纽约的虚拟城市里,点了晚餐,服务员特别不耐烦。
一切都发生在那间屋子里,可我却从来没有梦到过那里。也许是有什么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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