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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很短暂,只有短短的三天,这是对有运输任务的民兵来说,初四便又开始了向前线运送粮弹物资的忙碌。
老百姓自然清闲许多,即便官府想方设法地提供工作,冬季也还是处于相对闲适的状态。
而大战的序幕也终于在正月初六拉开,阿敏、杜度、济尔哈朗率三万满蒙汉部队,兵出沉阳,过本溪、连山关,于正月初九进抵凤城。
同时,阿济格率一万人马增兵连山关,作为确保东进兵团后路的机动人马。
在凤城留下三千汉军、两千建虏驻守,阿敏等奴酋率部继续东进,兵锋直指镇江堡。
觉察到建虏异动的东江军,也开始了调兵遣将,进行针对性的布署调整。
毛文龙抽调了辽南的守军,将留在手中的机动兵力,一个飞骑营、两千枪骑兵派往秀岩,集中兵力于辽东。
郭大靖则派出两个飞骑营、一千枪骑东进,与孔有德的部队会合,瞄准凤城以东的汤站堡,作切断建虏退路的准备。
待到盖州的援军赶到,他将亲率部队向凤城逼进,既牵制连山关和凤城的建虏,又配合辽东的围歼作战。
尽管不能分身前往辽东作战,但郭大靖指定了刘兴祚为正,孔有德、冯西建为副的联合指挥,相信他们的能力,能够打好这场并不复杂的战役。
之所以要坐镇在秀岩,指挥中路作战,也符合郭大靖的风格,那就是求稳谨慎。
尚可喜的中协、新兵五千,再加上五千飞骑和枪骑,以及他直辖的一个左协步兵营,兵力并不算雄厚。
依靠这些人马,既要牵制建虏,又要保证秀岩以南的庄河地区万无一失,压力反倒要比辽东的围歼战更大。
正月初十,郭大靖留下左协步兵营和两千新兵防守秀岩,亲率剩下的部人马向北进发,直标指向连山关和凤城之间的斜烈站。
未料胜,先料败。郭大靖虽然信心十足,但依然以最谨慎的布署,保证了后路及庄河根据地的安。
大路上的雪或被前锋踩实,或被推到路边,使得后续车队和雪橇的行进,还是较为顺畅。
建虏在镇江堡下应该会耽误一天,加上赶路,以及特战营的截击,约在正月十三、十四才能越过鸭绿江,进攻朝鲜。
也不排除建虏会兵分两路,一路围镇江堡,一路攻进朝鲜,但时间上也相差不多。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部队也应该进抵斜烈站或凤城周边,与建虏进攻朝鲜是差不多的时间。
郭大靖骑在马上,任由寒风吹面,在心里又在估算发动牵制进攻的时机。
尽量使攻朝的建虏晚一点知道后路被断,为阻击部队的布防争取时间,发动的时机就要精心计算。
“郭帅。”方正化纵马贴近,开口问道:“杂家来之前,已上奏朝廷,建虏的发动是垂死挣扎,不知可否妥当?”
郭大靖愣了一下,从思绪中脱开,看了方正化一眼,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
垂死挣扎是没错的,但还能发起主动进攻,远途攻打朝鲜,方正化纠结的应该是这个比较矛盾的地方。
想通之后,郭大靖澹澹一笑,说道:“方公公所言极是,这确实是建虏的垂死挣扎。若败,不仅无翻身之力,连与我军对峙的资本也会丧失。”
方正化客气地拱了拱手,虚心地请教道:“还请郭帅解惑。”
郭大靖沉吟着,组织好字辞,才缓缓说道:“我大明子民亿兆,幅员万里,可能维持的常备军能有多少?永乐时期应该是最高的,两百八十万;现在呢,百万上下……”
常备军与半兵半农是有很大区别的,半兵半农能养活自己,常备军就需要百姓供养了。
所以,历朝历代的常备军都不是很多,或者说是与总人口要保持一定的比例,才能够让百姓负担得起。
永乐朝时,号称两百八十万,郭大靖认为是有水分的。因为军户的逃亡,以及“吃空饷”的光荣传统,实际兵力大概要少三分之一。
但到了崇祯年间,因为财政窘迫,军户制度的崩溃,常备军已经下降到百万以内。
“不是招募不到士兵,而是粮饷无从出,百姓们供养不起。”
郭大靖耐心地为方公公做着解释:“如果是以前的形势,建虏只有主动进攻,我军只能被动防守,建虏便可半兵半民,发动时集结征召也来得及……”
这就是战略主动权易手的最大危害,使建虏不得不时刻面对东江军的压力,必须保持相当数量的常备军。
而绕道入关的惨败,使建虏并没有弥补大饥荒造成的影响和损失。尽管去年的收成不错,但也只是略微缓了一口气罢了。
剃头辽人的大量逃亡,建州失败的人口流失,使得建虏严重缺乏劳力。没有足够的劳力,又怎么来维持数量众多的常备军?
所以,建虏此次发动一点都不意外。换成是郭大靖,也会想方设法地解决人口和劳力的困难。
“我记得在修筑关宁锦防线时,朝中便有人提出反对之言,认为十余万大军于辽西坐食自困,岁费数百万,就是建虏打不过来,朝廷也要被粮饷拖垮了。”
郭大靖轻甩着马鞭,嘴角上抿,露出几分鄙夷之色,沉声说道:“现如今的建虏,也是这样的困境。我军即便不主动进攻,建虏要维持常备军的粮草物资又能支撑几时?”
如果不是要尽快平辽,郭大靖完可以用两年的时间来耗尽建虏的最后一点物资,使其衰弱到最低点,再在第三年军发动,一鼓而平定辽东。
其实,郭大靖还是很佩服反对关宁锦防线的那名官员,真是个明白人,看得透彻又长远。
“从古征战,未有陈师境上数年不进者;亦未有去敌既远,虚设十余万之众坐食自困者。有之则守戍之众,而非进取之旅也。”
“今以十四万之众,岁费六百万,虽言唯敌是求,其实百事不办,战固未能,守亦羞称,虚糜自弊而不虞其后。”
这是当时的兵科给事中李鲁生的进言,现在看来,可谓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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