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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偌大的神庭只有他们两人,显得凄清,林守溪与小禾牵着手,走过了曲折的回廊,他们另一只手按在剑上,随时准备应对出现的危险。
两人没有直接入殿,而是绕殿而行,打算勘察一番此处的地形,但大殿后方的领域皆翻滚着异常的浓雾,他们只要走入雾中,穿行不了多久就会被重新送出来。
回到正殿,绕过一座巨大的假山石雕刻,他们向着阶梯走去,阶梯很大,每个都有一人高,不像是给人行走的。
“这里是不是太安静了些?”林守溪问。
“嗯,我也觉得。”小禾点头,又说“但这神庭古迹在湖底封闭了三百年,不安静才不正常吧?”
“可这里也太过干净了。”林守溪又说。
他们一路走来,那些楼形制虽然古雅,但擦得干干净净,一点尘屑都没有。
“嗯……”小禾也察觉到了一场,她仰起头,看着近乎虚无的天空,说“这里或许生活着鬼吧。”
很快,小禾的话语得到了证实。
林守溪与小禾跨入了殿门,幽暗中,两个白色宫裙的侍女出现,她们优雅美丽,妆容精致,唯独没有生气,仿佛只是一袭凌空静悬的宫裙。
两位宫裙侍女随着他们飘动,一齐走过火焰编织的地毯,走入大殿深处。
大殿宽敞得过分,林守溪想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缺少了承重了木柱……这样一座巨楼没有承重柱不知是怎么支撑起来的。
玉阶的尽头有一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个身影,那身影披着白色的袍,袍上以金线绘成的苍龙如蟒缠身,他带着古老的帝冕,五色垂旒之下的面容无法看清,却依旧令所见者心生敬畏。
似深山中佛钟敲响,林守溪与小禾皆生出一种苍远之感,他们能感受到,王座上的君主早已死亡,但他余威犹在,仿佛还会再次睁眼,注视着神座下的芸芸众生。
“这位便是镇守之神么?”林守溪问。
先前那种相隔千年的怅然感再度浮现,林守溪却依旧不知它源于何处。
“应该是镇守之神人间形态的衣冠。”小禾解释说“人族修道者兴盛之后,哪怕是许多神明,都喜欢给自己捏造一个人类的形象,用以行走人间。”
林守溪感到困惑,因为这里与他那个世界的王宫太像了,无论是宫楼的布置、宫女的服侍还是帝王的冠冕,一切都太像太像了,仿佛这里就是神灵模仿人类帝王建造的庭落。
小禾打量了一番四周,一向机灵的她在这样肃穆的环境里也显得拘谨了些,打量之间,他们的身前忽然出现了一张长案,案若血液凝成,剔透红亮,其上杯盏礼具一应俱全。
“请客人落座。”
殿中,一个声音说话了。
林守溪与小禾一惊,他们循声望去,只见阶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穿官服的……人,这个所谓的人面容模糊,倒像是官服中塞了一团厚厚的乌云,他持着玉笏一样的东西,彬彬有礼地看着他们。
林守溪向身侧望去,发现身边又多了三座血红桌案。
“请客人落座。”他重复道。
林守溪与小禾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同坐在案前。
小禾看着那身披官服的人,尝试着询问一些问题“这里是哪里?”
“倒影之国,镇守神居,压万千祟物之处,镇无尽妖魔之域。”那人慢条斯理地回答,声音却木然无一丝情感。
小禾轻轻点头,倒影之国,镇守神居……这与姑姑说的一样,至少没来错地方。
“我是巫家之人,约定的时间到了,我们来接纳传承。”小禾继续说。
“嗯,你们是尊贵的客人,是陛下挑选的新王。”蟒服官员平和地说。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林守溪也问。
“等待开宴。”
“开宴?”
“待三席坐满宾客,便可开宴。”蟒服官员不急不慢地回答。
小禾蹙起了眉,二公子与三小姐下落不明,王二关已死,季洛阳已确定不会入庭……这场宴怎么开得起来?
“若是凑不齐人呢?”小禾问。
蟒服官员像是僵住了,他衣袍中云一般的身体不断翻滚,片刻后话语断续传出“待三席坐满宾客,便可开宴。”
他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
林守溪皱起眉,他很快明白过来,这应该不是有意识的活灵,而是设在此处接待他们的木偶,他可以回答一些特定的提问,但超出范畴之后便无法解答。
“我们可以离开吗?”林守溪问。
“宴会结束之前,神庭可以进入,但不得离去。”
他们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林守溪眉头紧锁。
继神大典已被破坏,他们为了躲避那神山仙子的追杀才进入了神庭,但神庭之门成了单向的通道,他们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困在神庭里了?
“若没有神侍,拥有血脉之人可以入庭吗?”林守溪继续问。王二关与季洛阳虽不见了,但二公子与三小姐可还活着。
“任何人皆可入庭,但上宾只有三席。”
获得传承的只能是三席六人……
“可没有神侍,他们怎么穿过这三座楼?”小禾困惑。
蟒服官员同样困惑,“神主大人已开启了神坛,怎会没有神侍?”
“若神侍出于意外死亡了呢?”小禾追问。
“在继神大典到来之前,神明大人挑选的神侍,永远会有三位活着。”蟒服官员像是在陈述一件简单的事实。
可这样的事实与林守溪的认知是违背的。
王二关的尸体明明已经凉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镇守之神定下的命运被干扰了吗?
林守溪与小禾的面颊上都写满了忧色。
林守溪很快萌生出了一个离谱的想法“小禾,既然你拥有血脉,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创造出两个血脉者,凑齐三人?”
“?”小禾被他的想法震惊了,“都出了楼你还想非礼我?你……好一个下流之人!”
小禾生气地揪他耳朵。
林守溪无奈道“总得想出去的办法。”
“那你也不能有这般无耻下流的念头,本主人不允许!”小禾咬着薄唇,微红着脸说。
蟒服官员似看出了他们的焦虑,他摊出手,身上的云汇聚到了掌间,形成了一块盘,三块玉牌从云中涌现,呈到了两人面前,上面分别写着‘宴饮’‘丝竹’‘歌舞’。
“若客人无趣,可以此解乏。”
上宾不愧是上宾,哪怕是神庭对待他们的礼节也极其周到。
看到宴饮二字,小禾不由抚了抚小腹,看了林守溪一眼。
从昨夜云真人出现在楼门前开始,他们一路恶战至此,期间小禾‘吃过’林守溪,林守溪则真的一点食物也没有吃过,如今终于来到了安全之处,疲惫与饥饿便在体内大肆喧闹。
林守溪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宴饮。
宴饮牌子取走,宫殿门口便又出现了几位白裙的宫女,她们的身影被巨门衬得纤细,脚步亦是轻盈,一盘盘珍馐佳肴被她们顷刻端上了桌面,原本空空如也的酒壶也在不知不觉间满上了。
菜肴香味浓郁诱人,但他们都没有急着动筷,在一些志怪传说里,就有不少主人公被邀去清酒吃宴,吃到一半才发现那菜是活生生的蛇蝎蜈蚣,而奢华的宫殿亦是一处阴风瑟瑟的山洞。
林守溪有黑鳞在身,拥有看破幻象的能力,他盯着菜肴打量了一会儿,确认它是不是假的。
蟒服官员再度开口“这皆是外面池水湖泊中豢养的活物,酒亦为林间树果所酿。”
林守溪看不出异端,他尝了一口,确认没什么问题后点头,两人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一桌菜以鱼为主,烹饪得恰到好处,鱼肉亦白得像乳,没有一丁点腥味,入口即化,煮出的汤鲜得无与伦比。
这是一条令人感动的鱼。
吃过了鱼肉,他们开始饮酒,酒亦香醇诱人,但身处陌生境地,他们亦不敢多饮,抿了几口便作罢。
“这是我吃过第二好吃的东西了。”小禾如此感慨。
“第一好吃是什么?”林守溪忍不住问。
小禾狐狸般眯起眼睛,笑着说“我才不告诉你。”
林守溪看着小禾略有些得意的模样,也平静地拿起了另一块玉牌,那是‘歌舞’。
小禾脸色微变,她想要训斥,却见黑暗处款款走来了一群长裙的舞女,今日是中秋,他们仿佛自月宫中来,足踩月光,轻纱柔曼飘舞,似月中飘动的桂花香。
她们来到了王宫的中央,于是看似冷寂的大殿一下变作了舞池,其间尽是细腰舞女妖娆的舞姿。
“你的胆子越来越肥了。”小禾轻拍桌案。
“我只是好奇,并无赏舞之意。”林守溪认真地说。
“鬼信。”小禾冷笑。
小禾扭过头去,也看了一会儿舞蹈,不得不说,她们的舞确实很美,轻盈却不轻浮,宛若金色皇冠上的彩色珍珠,艳丽之余也染上了丝缕的贵意,不由让她联想到了故乡山崖上对月而舞的彩狐。
小禾端坐在深红案前观赏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一道目光一直在审视自己,她转过脸,无奈地看着林守溪,“行了,别一直盯着我了,我相信你无心赏舞了。”
林守溪这才与她一同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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