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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好人不长命,遗祸千千载啊。我如今已经变成祸害了。这都没死,不容易。兰陵不给面子,说我受了惊吓,得好好养着。我是像受惊吓的人吗?老爷们,呼风唤雨,活得是个气势,披了件衣裳,左右一挥手“带人犯!”
二娘子拄了根手棍,小声进言道“侯爷,还是先看看谢宝吧。俩时辰了,还躺着呢。再说这人犯也没法带。”
问过医生,谢宝是亏血了,倒无大碍。二娘子倒是凶险,离他脚筋就差那么一丁丁,真若挑上了……
什么事儿都能遇上。俩小孩倒是活蹦乱跳,围了羚牛的笼子边,使小棍捅来捅去。这位也不好过,千八百斤,也给折腾得够呛。是死是活,就等我一声令下了。大清早人都围满了。
梁建方扒笼子边上,恨不得把头都塞进去,眼睛瞪多圆,回身看看我,再看跛腿的二娘子,再看看死里逃生的俩小孩,龇牙咧嘴。“这算怎么回事儿。”
程老爷子冲我一挥手,近前来低头细语“这是你几个活擒的?”
没敢点头,后面我昏了,怎么逮住的不知道。指指二娘子“问他。”
二娘子跛了腿,不居功。朝营帐里指了指“谢宝。还躺着呢。一早才醒。”
李绩在旁边听着点点头,正要搭腔,梁建方咋咋呼呼“王家这小子人不怎么样,织罗能人异士颇多。”说着搓搓手,瞅瞅身后的羚牛。“巡山兽啊,说逮就逮了啦?偌大一个林场……偏心。有这么个好玩意儿,偏偏不往猎场里赶,便宜王家。”
兰陵挑了嘴角笑笑,斜眼扫了一眼林场的负责人“好本事。说话圣上就到了。寝居之地,竟窝藏这么多祸害。莫说惊了圣驾,在此期间就是照一面,你只怕也难咎其责吧?”
这话重了。林场这老兄挺好个人。也不想帮他打圆场,能看出来兰陵窝了火,没事找事。
可大可小,你去怪谁?死里逃生,倒也没有报仇的心思。说起来这羚牛仁兄也可怜。同样是泡澡。你说有人往你澡盆里打弹弓,搁谁谁恼。罢了罢了,大气地一挥手“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拍拍二娘子肩膀,“说起来咱俩逃的逃、伤地伤,若没谢宝顶那一阵儿,我怕是连开除你的机会都没有。”
二娘子不吱声,大嘴一咧,笑了。忍着腿伤。勉力蹲下来,叫过九斤,摸了孩子脑门看,眼里透出一丝内疚。
身后踹了二娘子一脚,老爷们这模样忒恶心。说论功行赏。二娘子头功。若没他手疾眼尖,挟了俩孩子跑,昨晚不知弄出什么后果来。可算了算,这功劳还得给谢宝。自家人不跟自家人争。心里却把谢宝当外人看了。正好有兰陵这个话,不敢说护驾,却也除了皇家猎场的隐患。这把年纪再不给他个露脸机会,真若他想得那样,蹲我王家一辈子不走了还。
这是奇闻,再带个异士出来,这年头大家吃饱喝足就爱谈论这个。这谢宝人还没安置好呢,事就传了出去。什么是英雄。能失血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全是英雄。活蹦乱跳一头野猪,王家侯爷徒手生擒,没人惦记。伤残瘸跛的羚牛,稀罕。满长安,是人不是人,都往王家庄子上凑。看完羚牛吵着看谢宝。回头再拎两盒藕粉,回家宵夜。云丫头这生意一红火,脸蛋乐得红扑扑。
周医生泯兽不怜人。说野猪可怜。大牲口棚里拉了栅栏,生龙活虎地就放了进去。好吃好喝喂养着。巡山兽也可怜,好好的遭了毒打,瘸跛着还不改脾气,想上个药都没处下手。专门起了大窝棚。干草垫子放进去。砌了墙,围了栏,每日汤药伺候,毛色日渐光鲜。时间一长,倒认周医生这主了。
这来来往往的,谢宝也就成了名人。你问他问,传开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可不是那一两位。话说地悬,事也办得悬,一听还是个单身,成了家就不说飞黄腾达吧,家里有了这女婿,靠得住。
头里最关注的,梁家老贼,他孙女多。许这个许那个也许不完。掰指头算,九斤俩,谢宝还能落三四个,这都不在话下。关键程老爷子动了心思。我不敢接这茬,总是推着,一说就是许了人家了。
“这什么话?”程老爷子摇头晃脑,“男女有别,许谁不许谁的,跟谢宝有什么关系。”
“不是这么说。”知道程老爷子脾气,但凡他看上,就是死在手里,也没有让给别人得道理。我是不想让谢宝惹这事儿。“早有下家了。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再打岔小心我抽你。还学会作诗了?”程老爷子横着手掌切割两下,“不就是你庄上那个卖藕粉的吗?云家那个。成不成的,他俩几年了?许她就不许我孙女?再说了,我程家,论钱论权,说老夫欺负她。论教养、论相貌,也不比她家差。怎么还不如她一个没爹妈的小丫头片子?”
这不怪我。你程家就是堆金山出来,只瞧爷爷这样子也没人敢娶啊。嫁不出去关我什么事?委屈地一咧嘴,剥了两颗地窖藏的过冬石榴,想把话岔开。
程老爷子见我为难,拍了拍桌子,“这话先撂下。明儿让你家那个医生到我那儿去。我有话问他。”
“这是正事。让你去你就去。”颖不耐烦地捻着针线,穿半天穿不进去,叫九斤来帮忙,揉了眼睛叹气道“不至于是老花眼吧。”
“我不去。”往炕上挪挪,捏块点心掰开来,朝旺财扔下去,“还指望多活两年呢。没心思跟户部去打擂台。”这一打春就没什么好事。贺兰家死人,武家换人。老子狩猎差点被顶死。不顺。说回来静养几天,又得应付谢宝这臭小子。好像这一周围认识的人都有孙女能嫁。现在户部又指着名要编劳力,都得挂号。也不知道是谁地馊主意。劳力雇回来就是劳动,挂哪门子号?病人才挂号。不光是京城织造作坊,连陇右那边都得报个数字上去。今儿死俩,明儿又买回来俩。挂一号二百文,你挂一千号,二百贯就没有了。缺钱也不能这么搞啊。我买一个才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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