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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楼是靖安城最负盛名的花楼,足足有四层,下三层都是肉妓,而上头那一层,则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清倌人。
赵国人酒肉食色,只有读书人才会喜欢不能摸碰的清倌儿,遂这些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常出入高门显赫之家,与琴棋书画为伴。
她们上可谈诗词歌赋,下能侃人生哲学,这让那些厌倦家中宗妇的恩客们感受到灵魂的碰撞,似乎比上更加让人心驰神往。
一般来说,买清倌儿的价格贵得很,更别提是祈月这样的艺妓,若是个性格孤拐的,买回来就成了供品,更不敢打骂,怕坏了卖相。
孙老鸨在买她的时候,也是觉得这丫头色艺双绝,日后必定成为春意楼的摇钱树,只是没想到这棵树还没等摇,就被唐治给扶住了。
想到这里,孙鸨子愤恨的不行,面对下职前来的宋端也多了三分诚心:“也不知道那唐治给祈月下了什么药,好好的丫头突然就迷上了他,要说那唐治是什么满腹经纶的风流公子也就忍了,偏偏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账,弄得祈月是天天以泪洗面,恩客也不接,跟得了相思病似的。”
宋端不得解:“为何?”
“还不是因为那个畜生崽子没钱。”孙老鸨忍不住啐了一口,回想起唐治那个穷酸的样子就觉得厌弃,伸手托了托胸脯,“都是世家子弟,偏他成日里掏不出一个大子儿,祈月的身价贵得很,陪一次要百两银子,他那儿有去。”
宋端了然:“所以是这对苦命鸳鸯总不得见了?”
孙鸨子哼声:“可是就算没钱人家也有法子见,成日翻墙走瓦的藏着掖着的约会。”她越想越气,猛的站了起来,“天杀的杂种,居然把祈月给睡了。”回头看着面色清冷的宋端,用词丝毫不避讳,“女史,您可要知道这秦楼楚馆里的清倌儿什么最值钱,才不是什么才艺,还不是裤裆里的那点东西。”
宋端脸上闪过一丝薄愠,又转瞬消失。
孙鸨子毫不在乎,抱臂着振振有词:“那些有钱的做官的,什么样的绝世琵琶没听过,什么样的曼妙舞姿没见过,何必一掷千金去看个女妓的末流功夫,哼哼,说白了,不过就是觉得,这些个丫头出什么泥巴而不染,在这烟花世俗之地独善其身,不同流合污,有那个高山流水觅知音的顾影自怜罢了。”
宋端听着,还觉得挺有道理,脸上似笑非笑。
“哎呀。”
孙鸨子说着直叹气,她这么多年坐镇春意楼,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也学了不少文辞在嘴里,便又道:“而一旦这些清倌儿破了身,便和这些肉妓无异,没有那曲高和寡的意思,谁还会捧场啊,还不如点一个便宜的肉妓,过了那点儿瘾也就罢了,毕竟这靖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姑娘。”
说罢,她还意味深长的在宋端的脸上瞟了瞟,好在那人没有注意。
孙鸨子扪心自问,看人长相她眼毒得很,正如她所言,靖安不缺美女,但却缺有特色的美人,这其中有两个,她最得意。
曹琦和宋端。
前者是一团烈火,不用主动点燃便已经将骨血焚烧的一干二净,那可融化万物的温度扑来,直叫人魂飞魄散。
后者是一块冰晶,一颦一笑都带着最舒适的清凉,仿佛三伏暴晒之下的那一抹小小绿荫,匆忙躲进去,消退了肌肤的灼痛,倍感救赎。
要是这两个人进了春意楼,自己怕是会被钱砸死。
可别说被钱砸死,这两日她连银锭的影子都没见到,孙鸨子抽回心神,明镜府来楼里查了两天,什么都没查到不说,还耽误了楼里的生意,这官兵乌泱泱的进来一搅和,就算兴致再高也得软了。
宋端今日来她本打算不见,但那人甩出一个满登登的荷包,孙鸨子一眼瞧出便应了,索性又问道:“女史今日过来,是想让我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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