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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会长,加图索家顺位继承人,跋扈的贵公子恺撒·加图索,曾在安铂馆公开发表学生会迎新演讲致辞,称“真正的精英,永远都会被世俗看作疯子。”“世俗是不能不能容忍精英的,因为他们愚蠢。”“我们就是世俗无法容忍的疯子。”
赵朗钧见过很多特立独行的疯子——混血种多半都是疯子——但他没见过疯的这么彻底的,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偏执,那些打湿了他黑发的折射着蜡烛光的泥泞黑血就是他具象化的疯狂。那是一种无法沟通,无法谈判的疯性。
硬要去形容对方的状态,会让人不禁想起被抢走玩具的孩子,怒发冲冠地跑向你,用手用力地拍打你的大腿。这个比喻并非是去着重于被抢走玩具的孩子的可怜和无害的拍打,真正的重点是在于如果这时有人恰到适宜地给这个生气的孩子一把锋利的尖刀,那么想必这个孩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刀插进你的大腿里。。
因为那是最原始的疯狂。如同狮虎的猛兽激怒后倒数毛发的撕咬,湾鳄咬住猎物后无休止地翻滚,银背按倒敌人后撼地的重锤——不会姑息任何代价。即使是他们在过程中会遇到生命威胁的疯狂,恰如一只鳄龟咬住你之后就算你剁掉他的头也不会松口的。
就连最普通的动物野兽都有这种凶性,向来被冠以暴戾的龙类在激发原始的情绪时会呈现出什么样的状态呢?
赵朗钧觉得答案就在自己眼前,没有任何的怀疑,因为那双血淋淋下夺目的灼红黄金瞳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就是这种瞳眸,暴戾而疯狂,它应该出现在纯血龙族的狰狞铁面之下,而非是一個人类,因为那代表着龙族纯粹而炽烈的‘杀戮意志’。
所以矛盾感又自然而然地升起了。
为什么对方没有进攻?在踏进这间会议室的瞬间,对方就该不顾一切地带来最惨烈的厮杀,要用浓烈的血涂满空间的每一面墙壁。这种连龙类都要敬畏的‘杀戮意志’难道不代表着拥有者已经精神和思维完全地陷入了追逐死亡和血统的漩涡吗?为什么他还能在对桌那么坐着,眺望着自己?
在他进来的瞬间,会议室的大门就无风而动了,轰然之中关闭,带起的风却没有追动丝毫杯蜡中的烛火,内里和外面的世界在轰鸣中被隔绝,有种刀子切断了线的错觉感。
“你是什么‘东西’?”
赵朗钧看着对面的‘人’,自然而然地轻声问出了这个问题。以他的见闻几乎可以断定对方不可能是正常的混血种,因为就连过去他狩猎过的最凶险的死侍都没有这种令人浑身针扎似的恐怖感。
所以他本该发起的雷霆之势的攻势按下了,他选择守望,观察。
因为他从未见过这种扭曲怪异的东西,居然一时间无法评测他的威胁。
一把带血的凶器放在了会议桌上,赵朗钧去看,那是一把菜刀,但已经被血泥重新塑封了一遍,刀刃面上残留着粉红的物体。那把刀从楼底杀到了21一层的这里,居然没有卷刃。这并非不可能,因为纸张也能切开人的喉咙而不撕裂,更加坚硬的金属的刀刃亦然,只要挥舞它的人速度够快,难以置信的快。
这就是他的言灵吗?赵朗钧心想。
刚才进入会议室也是,他几乎看不见对方的动作,画面就像断帧一样闪跃了。
真是可怕的速度。但应该威胁不到自己。毕竟只要对方还属于‘人’的范畴,他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东西,在哪里?”
桌对头的‘东西’开口说话了,赵朗钧听得真切,那平仄没有起伏的男中嗓音里充满了他认为绝对不该拥有的理性,已经这种状态的怪物怎么可能拥有理性?但事实的确如此,对方并不急着挑起厮杀,而是专注于想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你。”赵朗钧开口,想重新质问对方的身份,但没有吐出任何音节,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到浓烈的气机锁定了自己,那并非什么玄而又玄的‘杀气’,气机的真实来源是对方的黄金瞳,那个眼神,让他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如果他下一句话没有构成有效的问答,那么不留余地直至一方彻底死亡的厮杀就会开始。简直就像是rpg游戏里的分支选项,选错了对话剧情就直接结束,转而进入战斗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东西的确是在我这里,那份文件,你在找它。刚才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她是你的同伴,你现在这副模样是因为她死了?”赵朗钧沉默了数秒,然后抬头缓缓问道。
他想多聊一会儿。
“所罗门圣殿会。你背后的名字。”对方轻轻转头了,不是动手的前兆,而是不知为何看了一眼会议桌左侧,他们两人的左手边那代替了墙壁的整面落地窗,外面是黑雨灌溉的钢铁丛林。
“看来你了解很多。你是秘党还是正统的人?听你的口音应该是本地人。”赵朗钧望着眺望城市的这个‘人’,透过烛光从那浓烈鲜血遮蔽之中看出了对方应该是男孩,可在这种疯狂而恐怖的‘东西’身上外貌和年龄几乎是最无用的笑话。
他的问题没有被回答,那男孩只是安静了几秒后又问,“‘utero’计划,那份文件里面的每一个候选人,你们是怎么确定她们拥有‘资格’的。”
“你知道这种问题是注定不会有回答的。”
“‘林弦’这个名字你应该知道的。”男孩。林年说,“不要消耗我的耐心,杂种。”
“你的仇敌若饿了,就要给他吃;若渴了,就要给他喝。因为你这样行,就是把炭火堆在他的头上,你不可为恶所胜,反要以善胜恶。”
赵朗钧忽然没来由地念诵了这一席话。
那是《圣经》里优美得像诗一样的句子。会议室里回荡着他诗歌一样的声音,杯蜡的烛火下,他的念诵显得有些神性,就像礼拜堂的圣歌。
林年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窗外。
外面的雨夜好像越发剧烈了,风狂呼乱叫,向黑色的城市扑来,那些大雨在风里扭曲得像浪潮,一地撞击着高楼林宇,最高的双子大厦在一切中轻微摇晃着,高楼的航空障碍灯都被那黑色的巨浪吞没了。
整座城市寂静的只有风雨声,就像死了一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桌对面的赵朗钧了。
“原来如此啊。”
林年终于从那玻璃幕墙外的黑雨中收回了视线,熔岩的黄金瞳泛泛没有情绪。
赵朗钧骤然抬头,因为他随后马上听见了同样优美的诗歌响起了。
“我看见羔羊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林年说。
他居然也念诵起诗歌一样的句子。
窗外的风中有巨大的东西在吼叫,像牛又像是某种凶猛的兽类,那吼叫声显得很远,藏在黑色的大雨里,沉重地压在每一个听见人的心头。
熟读《圣经》神话的人,会很清晰地了解到这是有关末日四骑士的片段,出自新约圣经末篇《约翰默示录》,如果不明情况的人在这里大概会以为这间会议室是唱诗班,而林年和赵朗钧就是唱诗班的诗人。
但赵朗钧和林年都不这么觉得,在后者在寡淡地准确无误复述了《圣经》中的片段后,前者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危机感。
当一个人不知危险时表现出来平静,你可以嘲讽他无知,漠看他自取毁灭,可当一个人知晓一切却未曾改变时,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的确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
“这就是你的依仗啊,很不可思议,难怪师姐说你是‘骑士’,让我小心。所罗门圣殿会,没有听说过,但的确有意思。”林年轻声说,“但还是不够有意思。”
杯蜡的光也被赵朗钧渐渐亮起的黄金瞳压了下去,那是夺人心魄的瞳眸,金色如阳光,毫无疑问的高级血统,只在血统上毫无疑问他超过了楚子航和恺撒。他有那么一刻感觉荒谬,因为他紧盯着林年居然感受到了他成为‘骑士’以来从未有过的危机。
这不可能这理应不可能。任何混血种,只要还是混血种都不可能对‘骑士’造成威胁,这是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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