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2章 至少你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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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算他和他的同事们逃脱了当年的审判来到这里，肯定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p>

“和那些孩子相比”</p>

瓦尔塔用手指头敲了敲车窗，指着路边摆了一地的发臭小尸体，“和他们相比，我居然开始觉得我的童年还算不错了。虽然那些德国人总是指使他们养的狗追着咬我的屁股取乐，但至少没有没收我的老二和头皮。”</p>

话题聊到这里，蝙蝠再次降低了车速，深深的看了一眼被绑在路边电线杆上的尸体，随后却只是抹了抹眼角，再次提高了车速。</p>

后排车厢，卫燃在按下快门的同时无声的叹了口气，那具尸体是乌姆大叔。</p>

他身上的皮肤几乎全部剥下来了，只剩下那张残存着痛苦和恨意的脸上，以及落满全身的苍蝇，和和那些随意丢弃的满地都是的皮肤残片。</p>

“停车”</p>

瓦尔塔毫无征兆的开口，蝙蝠也下意识的踩下了刹车。</p>

“呕——！”</p>

车门刚刚开启，瓦尔塔便扯下面罩吐了出来，只是，当他注意到距离那些呕吐物不远，便有一具被履带碾压的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的尸体时，他也一边忙不迭的挥手示意离开这里，一边更加剧烈的开始了干呕，同时却也不得不驱赶着试图飞进他嘴里的那些苍蝇。</p>

从这个噩梦一般的中午开始，卫燃搭乘着这辆采访车，以实习助手的身份，和顶着同样身份的雪绒花，跟在瓦尔塔先生身后跑前跑后，并在他和雪绒花一次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呕吐中艰难的进行着毫无意义的采访和痛苦的拍摄。</p>

同样在坚持的，还有肩胛骨骨折却必须担任司机的蝙蝠，以及躲在纸箱子暗格里的孩子们。</p>

万幸，直到天色越来越暗，直到太阳被地平线挡住却再没有升起照明弹，也没有人发现躲在车厢里的孩子们。</p>

不幸的是，即便天已经暗下来，但仍旧陆陆续续的有幸存的难民被发现。</p>

在他们一次又一次举起的相机镜头里，那些手无寸铁的难民被驱赶到了难民营的出入口附近。</p>

但这并非结束，这些少的可怜的幸存者被按照性别分来，相当一部分的女性被释放，但绝大多数的男性，包括没有成年的男性，却被直接带进了一辆辆的卡车里拉走。</p>

“那些男人会被带去什么地方？”难民营的出入口，瓦尔塔拉住一名中尉，用熟练的希伯来语问道。</p>

“体育场”</p>

这名中尉等卫燃给他拍完了照片，这才指着那些卡车消失的方向开口答道，“他们要接受必要的调查，在确定不是恐怖分子之后将会被释放。”</p>

“原来是这样”</p>

瓦尔塔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先生，我们已经在这里采访了整整一个下午了，我们准备离开这里，跟着那些卡车去体育场看看，您和您的士兵需要对我的采访车进行检查吗？”</p>

“当然不用，瓦尔塔先生。”</p>

这名椅涩裂士兵说话间已经招呼着不远处的士兵升起了抬杆，自信的“祝福”道，“瓦尔塔先生，欢迎您再次回到这里，到时候这里将会成为我们的土地，会有漂亮的社区和平整的街道，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臭。”</p>

“我期待那一天，也祝您生活愉快。”</p>

瓦尔塔带着微笑和对方握了握手，将手里的相机递给了卫燃，换上法语说道，“维克多，帮我和这位先生拍一张照片吧。”</p>

“这是我的荣幸”</p>

卫燃说着，接过对方的相机，朝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按下了快门。</p>

用一张合影支付了离开这里的门票，瓦尔塔最后和那名中尉再次握了握手，这才钻进了副驾驶，任由卫燃帮他关上了车门。</p>

“再见，先生们。”</p>

瓦尔塔推开车窗大声用希伯来语说道，“显而易见，这里有你们存在才变得如此安全，谢谢你们的保护。”</p>

“哗啦”</p>

已经钻进车厢的卫燃在同一时间关上了后排车厢的车门，蝙蝠也踩下了油门，驾驶着这辆车子缓缓离开了难民营，跟着前面的卡车消失在了夜色之中。</p>

“去”瓦尔塔颤抖着说道，“去码头快！呕——！”</p>

看了眼扒着车窗又一次干呕的瓦尔塔，蝙蝠吐掉嘴里早已嚼烂的恰特草，缓缓踩下了油门。</p>

后排车厢里，卫燃也轻轻抱住了脸色苍白，身体都在颤抖的雪绒花。</p>

“逃出来了，是吗？”雪绒花难以置信的问道。</p>

“对，逃出来了。”卫燃下意识的抱紧了这个纤瘦的姑娘。</p>

“等回去，我们喝一杯吧？”雪绒花仰头看着卫燃乞求道。</p>

“喝一杯”卫燃点了点头，“回去之后我们好好喝唉.”</p>

在卫燃怅然的叹息中，他眼前的一切被白光湮没，原本怀里真实的触感和浓郁的尸臭味也在眨眼间消失，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p>

所以.你们，还有孩子们活下来了吗？</p>

在卫燃的喃喃自语中，白光渐渐消退，他也感受了迎面吹来的，略带冰凉的风。</p>

当视野重新恢复正常，卫燃却不由的一愣。</p>

目光所及的最远处，是一座带有雪顶的高山，更近一点，则是一片青翠的草场。</p>

这片草场之上，正有一只膘肥体壮的圣伯纳犬略显笨拙的追赶着乱跑的山羊。</p>

近乎下意识的，卫燃便猜到了这里是哪里。他甚至猜到，那只圣伯纳犬的名字肯定叫阿道夫。</p>

扭头看看周围，自己正在一座二层木头房子门口的露台上。隔着半开的木门，他还能隐约看到，正有个穿着裙子的纤瘦姑娘正在房间里背对着自己忙着什么。</p>

而在自己的身旁，便是两张单人沙发和一张并不算大的木制咖啡桌，那咖啡桌上，还摆着一罐头瓶椰枣蜜饯。</p>

抬起袖口凑到鼻尖闻了闻，自己虽然还穿着那套衣服，但万幸身上已经没有那浓郁的化不开的尸臭味了。</p>

近乎小心翼翼的走到露台边，这栋颇为漂亮的木头房子旁边，还有个并不算大，但却打扫的格外干净的车库。</p>

这车库里，还停着一辆他无比熟悉的六轮急救车。他甚至能透过挡风玻璃，看到车里后视镜上挂着的那枚兔儿骑蓝眼睛吊坠。</p>

“在看什么？”</p>

就在卫燃看着那辆车愣神的时候，身后也传来了雪绒花的询问。</p>

下意识的转过身，雪绒花已经用托盘端来了一瓶装在冰桶里的红酒和两个高脚杯，以及一盘莫扎特巧克力球和两份萨赫蛋糕。</p>

和当初在难民营相比，此时的雪绒花无论容貌还是穿着，都要更加漂亮和精致——像个公主一样。</p>

只是相比她身上那条漂亮的白色裙子，她的手腕上，却仍旧戴着那支来自他祖父的战俘表。</p>

“没什么”</p>

卫燃下意识的撸起自己的毛衣袖口，在自己的手上，同样带着当初自己缴获的那枚苏联腕表——恰好停在12点的位置，秒针才刚刚转了不到半圈。</p>

“我们说好要喝一杯的”</p>

雪绒花说着，已经拿起了拿瓶红酒，用毛巾仔细擦拭了一番，随后倒进了那两个红酒杯里。</p>

“这是你祖父家？”卫燃接过酒杯，坐在沙发上问道。</p>

“是啊”</p>

雪绒花拿起另一杯酒，熟门熟路的骑坐在卫燃的腿上，先和他轻轻碰了一下又抿了一口酒，随后才趴在他的怀里，呓语般的说道，“这是我祖父的农场，我几乎是在这里长大的，你看到那只圣伯纳了吗？”</p>

“它就是阿道夫？”</p>

卫燃同样抿了一口酒，重新轻轻抱住趴在怀里的姑娘，同样呓语般的问道。</p>

“是啊，它就是阿道夫，一条非常聪明的圣伯纳。”</p>

雪绒花贴着卫燃的耳朵轻声呢喃着，“我小的时候，经常骑着山羊和他比赛看谁先爬上山顶，我总是在半路就从山羊背上摔下来。</p>

不过每次他都会停下来，转着圈开心的朝我摇尾巴，疯狂舔我的脸。”</p>

“阿道夫先生的牧羊技术似乎不太专业？”</p>

卫燃贴着对方的耳朵轻声问道，哪怕这样的对话，他们曾以差不多同样的姿势，挤在那辆急救车的驾驶室里进行过。</p>

“他确实不怎么会牧羊，更不会带着威士忌去救人，但他抓老鼠倒是个好手。”</p>

雪绒花话音未落，卫燃却又一次察觉到，有滚烫的眼泪从这姑娘的眼角滑落，砸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溅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也让他下意识的抱紧了对方。</p>

“真好.”</p>

雪绒花同样抱紧了卫燃，带着哭腔贴着他的耳朵庆幸的说道。</p>

“什么.”</p>

“至少你活下来了”</p>

已经泪流满面的雪绒花轻声呢喃着，“我说真好，至少你活下来了.”</p>

在听清她说了什么的瞬间，卫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压抑着心头的惊慌问道，“你你说什么.”</p>

“我说.”</p>

雪绒花将卫燃抱的更紧了些，在周围翻涌而出的白光中，贴着他的耳朵轻声呢喃着，“继续给我讲你在战场上的那些故事吧.”</p>

“好”</p>

卫燃绝望的回应着，任由自己和怀里那个精致的让人充满保护欲的姑娘，被潮水般的白光彻底吞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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