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瑞雪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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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枣看她娘一直不说话，便答道:“红薯藤啊。 ”</p>

红薯藤三个男人面面相觑，这不是喂猪的吗？</p>

“我们家地里只有红薯，娘就炒了红薯藤。”</p>

听着很有道理，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p>

红枣看看她爹和两个堂哥的表情，恶趣味地故做无辜道:“不好吃吗？”</p>

“可刚刚贵银哥还说好吃的。”</p>

“是挺好吃的。”李贵银老实地说:“只是没想到是红薯藤。”</p>

“红薯藤咋了”红枣一脸奇异地看着李贵银:“贵银哥，难道你不吃红薯？”</p>

“吃啊。”李贵银答完一想，自己既然吃红薯，那满囤婶炒红薯藤好像也对啊！</p>

不再纠结，李贵银继续吃饭。</p>

李贵林抬眼看看红枣，又一次觉得这个小族妹有意思––他真的没见过这么狡黠地小女孩，这一丁点大，就知道以你矛戳你盾请君入瓮了。</p>

不怪满囤叔宠她，李贵林想，他要有这么个小闺女，也是得捧在手心里宠着。</p>

微微一笑，李贵林再一次伸出了筷子。</p>

既然两个侄子都不在意，李满囤自然也没意见––不过炒个红薯藤而已，水灾那年，爷爷们可以直接吃土的。</p>

一盆油渣炒红薯吃的丁点不剩––盆底的一点汤，都给李贵银倒到碗里泡了饭。</p>

下午，王氏带红枣上山采枸杞，结果红枣摘了一篮子枸杞芽儿。</p>

“娘，晚上我们炒枸杞芽儿吧！”</p>

炒过了猪吃的红薯藤，王氏炒枸杞芽儿毫无压力––枸杞那么贵，芽儿肯定也贵，起码比红薯藤贵。</p>

枸杞芽儿的叶子带有苦味，但再苦，也架不住红枣舍得放糖啊。所以晚上一盘清炒枸杞头，入口虽苦，但嚼起来却是苦中带甜，清香爽口，让三个干了一天重体力活的男人胃口大开，欲罢不能，将王氏蒸的两笼窝窝头吃了大半，糙米粥也喝了个一干二净。</p>

自那以后，一直到菜园开始出菜，常来宅地干活的李贵林、李贵银便即见天的吃到猪草，除红薯外，还吃过了蒲公英、侧耳根(鱼腥草)、胡萝卜和草头等。</p>

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吃多了猪草的李贵林和李贵银干活闲暇，还会评判一下猪草的味道，比如李贵林喜欢草头，而李贵银则喜欢胡萝卜，间或的李满囤也会加入进来，说他喜欢蒲公英。王氏偶尔听到，便即有种她还在李家，养了三头猪的恍惚。</p>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p>

这次的席面，与前两次完全不一样。这一次完全是李满囤一个人的舞台––他修的宅子，他办的席面，他请的人，而他们也只为他庆贺。他们不在似结婚那天一样诙谐得叫他，所有人那天都一样的称呼“新郎官”，他们第一次庄重的叫他的名字，跟他说:“满囤(/叔/兄弟)啊，恭喜你！”</p>

所有来恭喜的人，都端着酒碗。李满囤来者不拒，谁来都喝一口––这时候，高庄村还没有酒杯，装酒的，都是族人自带的粗瓷大碗。粗瓷大碗一碗能装半斤酒，且酒是稀罕物，庄户人家常烧肉都舍不得用，所以，高庄村人虽有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情，却没有“哥两好，一口焖”的劝酒风俗。</p>

其实，根本不用劝酒。一来，今儿客人多，一人陪喝一口，加起来量也不少；二来，李满囤少有机会喝酒，他的酒量，不仅天赋有限，而且也没经过后天培养；三来，李满囤确是高兴，高兴得有点“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味。如此，三管齐下，李满囤，毫无疑义地醉了。</p>

第一个发现李满囤醉了的是红枣。李满囤的酒品很好，喝多了，也是笑，继续来者不拒的接受敬酒。</p>

醉酒百态，若非红枣在前世饭店见多了醉鬼，也未必能发现李满囤这种“真醉”，明明喝醉了，偏还不知道自己醉，还继续和人喝的“醉酒”。</p>

红枣知道，跟喝醉的人没啥道理可讲。红枣倒了一碗开水，兑了两勺醋，端给李满囤，替了他的酒碗。</p>

坐在李满囤旁边的李贵林瞧见红枣动作，他叫住红枣:“红枣妹子，你把刚端给满囤叔的汤，也给我一碗。”</p>

李贵林今儿也喝多了。每一个来敬酒的族人看到他爹，族长，也都要借花献佛敬一杯。连带的，也会夸他几句。他能怎么办？只能陪喝了。</p>

近两个月来李氏族人因都买了山头，有足够的枸杞可摘，几乎家家都挣了二三十吊钱。</p>

有了钱，日子好了，族人们高兴，喝酒就爽快，爽快的结果就是喝多了。</p>

不是所有人都有李满囤的好酒品。宴席过半，这院子可就热闹了，有哭的，有笑的，有拍着胸脯吹牛的，也有瘫在地上打呼的。</p>

女人们见怪不怪，自招呼孩子收拾自家的碗筷––饭碗不会拿错，菜碗则是桌上随便拿一碗，连剩菜一起带走。然后方搀扶自家的男人回家。至于桌凳，明天来拿也是一样。</p>

如此，没一刻，族人就走差不多了。</p>

李满囤家席好，一碗红烧肉足足二斤肉，男桌还好，男人饭量大，女桌，特别是孩子多的桌席竟剩下不少。谁也不嫌肉多，所以，在看到男人喝多了后，竟是一个赛一个的走了––没有红烧肉，也有红烧鱼，腊肉啊，再不济也还有炒鸡蛋、炸豆腐，而最后一个，可就只一个空碗了，同心财余，那个碗，可是连碗底都让孩子给舔干净了。</p>

人走了，厨房里只留下帮忙的妇人。</p>

王氏将办席面多准备的红烧肉、红烧鱼、腊肉、豆腐丸子与她们分了，算是感谢了她们的帮忙。</p>

送走帮忙的族人，王氏关上大门。这宅院便就完全是李满囤一家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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