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十一月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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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李贵银玩具挑子的两个担子各插了一个草垛：一个插棒棒糖，另一个插风车——两样都是五彩缤纷，夺人眼球。</p>

城隍庙门外这样的挑子并不止李贵银一个。毕竟谁也不是傻子，而南城外五里的梓庄、西城外十里的青庄长期销售各式风车、七巧板已是公开的秘密。现城里不少的小贩货郎就直接到两个庄子进玩意卖。</p>

但人多也不妨碍李贵银继续挣钱。过去几年的枸杞生意带动了整个雉水城的繁华——过节来城隍庙的大部分人兜里都有闲钱。他们看到色彩斑斓的新鲜糖块无不想着难得过节，于是便都舍得花一文两文甚至五文钱买回家哄孩子开心。</p>

红枣琢磨这棒棒糖在雉水城都能五文一根卖出去不少，没道理府城销售不动啊？</p>

想到此处红枣便让陆虎给府城又送了两车糖去。</p>

横竖天已经冷了，红枣心想：也不怕糖坏掉。而冬节之后便是过年。乘着现在不下雪把货品早些运去倒是大家方便。</p>

陆虎前脚刚走，红枣后手就收到了张乙自府城发来的信。</p>

看到信里说糖不够卖，让赶紧送货的话语后红枣忍不住和谢尚嘚瑟道：“大爷，咱们这回卖糖一准能赚不少钱！”</p>

一斤大概有三十块棒棒糖，一车糖五百斤，便能赚三十吊钱——红枣觉得自己赚翻了！</p>

谢尚也没想到小小的一根棒棒糖竟然如此赚钱，不觉笑道：“是啊，谁能想到呢？”</p>

“不过红枣，这还是因为你能干。比如我，看到糖就只会吃，哪里想到把糖做成这许多花样？”</p>

“顶破了天也就是拿红纸绿纸包包，”说到此处，谢尚戛然而止。</p>

谢尚忽地想到他抓周抓了一把红纸绿纸的糖——当时所有人都说他嘴馋爱吃糖，但现今看他是爱吃糖没错，可他媳妇却能用糖来赚钱了，而且看起来还不少！</p>

所以他抓周没抓到金银錁子也不用担心这辈子没钱使，他抓的糖便就是钱！</p>

他媳妇能把糖变成钱！</p>

当年笑话他抓糖的人都可以闭嘴了，而他也不必再庸人自扰，纠结于抓周没抓到书笔而担心科举不顺——参照这抓糖的预兆，没准他当年抓的凤凰头面其实寓意凤冠呢？表意他将科场建功，能给他媳妇挣个凤冠霞帔的诰命！</p>

心念转过，谢尚忽觉心中一松，困扰自己多年的心结竟就此消去了大半！</p>

“红枣，”谢尚笑道：“你赚了钱想买什么？要不要再买个头面？”</p>

红枣的头面已经多得戴不过来了——她嫁妆和添妆里原就有许多头面，而来谢家后公婆和谢尚又都给了不少。</p>

红枣自觉就长了一个脑袋，戴不下这许多头面，但到底是谢尚的好意，红枣便没把话说死，只道：“大爷，我头面不少了，再买新鲜的可不容易。”</p>

谢尚一想还真是，便道：“那便攒些宝石吧，等机会找了巧匠再定做！”</p>

红枣听说也觉得这是个主意。俗话说“贪多嚼不烂”。她现有二三十副头面，家常爱戴的不过两三套而已。</p>

往后倒是订做些精品才是。</p>

晚饭后谢尚去给老太爷问安。老太爷抬头叫起，看到谢尚便是一愣——谢尚的印堂竟是此前从没有过的开阔！</p>

稳稳心神定睛再看，老太爷发现谢尚身上的气息确是比往常沉静平和，便知他今日必有所得——虽说灯下不看相，但一个人的气息是瞒不了人。</p>

老太爷养气六十年，于察人气息见地方面也是自有一套。</p>

老太爷没多话地问东问西。各人自有机缘，多问反易让谢尚分心。</p>

老太爷打发谢尚早些回屋歇息，让他独处自悟。</p>

五天后陆虎从府城回来后告诉红枣道：“大奶奶，咱们铺子在府城的生意实在太好了，先一车的糖竟都卖差不多了。幸而您打发小人去府城送货，不然等张乙的信来后再送，没准便接不上趟了！”</p>

红枣闻言自是高兴。她关心问道：“陆虎，这一车糖也不少了，只靠街面上的孩子怕是卖不了这些。”</p>

“到底每天都是什么人来买啊？”</p>

陆虎：“回大奶奶，府城有十个城门，每个城门口都有一个大庙，然后每个大庙都有庙会。现府城不少的摊贩都来铺子里拿糖去各大庙会加价卖六文一根，据说生意都极好。一个摊贩差不多每天都能卖百十根糖。而一个庙都不止一个摊贩，且还有挑着担子搁街头巷尾卖的。”</p>

“大奶奶算算，这一天不是要两三千根糖吗？何况运去的糖里也不全是棒棒糖，还有一文两粒的小块糖。”</p>

红枣算了算，心说还真是。红枣道：“这节后难保不下雪。下雪路就难走了。陆虎，你把这糖的账细算算，估一个腊月要的量出来，让庄子把糖做了早些给府城送去。”</p>

谢尚看陆虎领命走了方开口道：“红枣，福叔节后便要进京。爹说你做的花生牛乳糖好，你记得做些让福叔捎去。再还有你新做的这个果汁糖，京里没有，你多拿些给爹年下走礼用。”</p>

闻言红枣诧异道：“福叔节后就走吗？可这船这个月才进了京还没回来啊？”</p>

谢尚道：“福叔这回坐骡车去！”</p>

红枣：“那可有些辛苦！”</p>

骡车空间狭小，短途坐还行，走长途可真是遭罪。而越往北天就越冷，雪就越大，路也难行。</p>

红枣真心觉得谢福不容易。</p>

谢尚也深以为然，但马掌事关重大，换旁人又不能放心，所以只能辛苦福叔了。</p>

谢尚想想道：“红枣，福叔这一路进京不容易。你把给我做的那个红糖姜茶也做些给福叔。”</p>

谢尚开口红枣自是答应。</p>

横竖事又不是红枣做，于她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她又何乐而不为呢？</p>

冬节第二天谢福便同了四辆骡车悄没声息地去京城，他的小厮和长随骑着马或者骡子左右跟随——谁也不知道这支普通车队的马和骡子的蹄子都钉了铁掌，而在车厢里打盹的两个铁匠将会怎样的改变历史进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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