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法国-雷蒙·博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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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的青少年，如今正处于迷茫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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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没人管他，他当真就退役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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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人推他一把，对于不退役、继续打这件事，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反感情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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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打乒乓不是他的初衷，但他也确实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项运动，可说句实在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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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乓球，从小到大，他的世界里占据最多的，好像只有乒乓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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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晓得在尚未到达巅峰期时就退役，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是这会，他手里新出炉的大满贯称号，甚至还没捂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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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舟想的很好，然而现实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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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粥退役不成功，国家爸爸不放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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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般争取下，苏舟的训练仍然很多，但假期也稍稍多了那么一点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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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特权是不允许的，所以真的只是一点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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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之后，苏舟二十二岁，又拿了一个奥运冠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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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对此很淡定，苏舟没拿男单冠军才叫大新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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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全世界都表示认同，国外不少乒乓同好的推特脸书，甚至齐齐的刷起了口号：拒绝舟·苏参加一切比赛！应为此人设置单人独打赛以及特制单人杯！不能带他一起玩！带他玩就没法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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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第二个奥运冠军的当晚，苏舟再发微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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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舟两碗粥：【我要退役！真的！这次我真的要退役:(！所有去教练和组织的人，今晚没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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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画风，粥粥又要退役的话题也被刷上了热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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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苏舟这会正值巅峰期啊，国家怎么可能放人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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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苏舟又被人推了一把，他再次打了四年，并且拿到了第三个奥运乒乓男子单打的冠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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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二十六岁，眉目间仍然残存着些许年轻时的嚣张肆意，但与昔日相比，这个家里摆满奖杯的男人，又多了几分难言的内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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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一室奖杯，饶是拿奖杯拿到手软，此时此刻，也不禁感到心神澎湃，胸口滚烫，生出一股难言的豪情，眼眶略红，微微发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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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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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又感到格外平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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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被他单独开辟出来的奖杯室，里面有着他至今为止所有的荣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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奖杯大大小小，模样形形色色，颜色或金或铜，每个柜子的顶部都被标注了例如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乒乓球世界杯、奥运会、中国乒乓球公开赛……的字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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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赛、团体赛、国内赛事、国际赛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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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一模一样的奖杯，他拥有的也不止一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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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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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舟摸着壁橱玻璃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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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眨了眨眼，挤出眶中泪意，想，若当初真的在迷茫叛逆期时退役了，也就开辟不出这个房间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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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间，便是他的前半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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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称霸世界乒坛的前半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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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苏舟又发了一条微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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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舟两碗粥：【这次是真的要和大家说再见了……我爱乒乓球，我爱你们，感谢与我一路走来的所有人，但是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乒乓竞技了……我很自豪，生在了这个乒乓国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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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后，再发一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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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舟两碗粥：【记得要想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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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正式踏上国际舞台以来，苏舟曾遇敌手，却是未尝一败，称霸了世界乒坛近乎十年，在男子单打项中，他是当之无愧的乒坛魔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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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十三岁的那年，苏舟也开始尝试双打，双打的成绩不如单打理想，而因少了一个国内锦标赛的男子双打冠军的缘故，他始终也未能达成全满贯的成就，这在很多人眼里——对于苏舟这样的一个传奇而言，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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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苏舟并不觉得可惜，毕竟他对双打当真是兴趣缺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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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人本就是随性的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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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是真的要退役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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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乓球，再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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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苏舟正式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前一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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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应是平凡的一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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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第二天醒来时，苏舟却觉得脑门一阵刺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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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舟难受的睁开眼，却在眼皮眨动的刹那，就听闻耳边传来几声惊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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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舟！你醒了吗？苏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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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舟本能的捂住痛处，却是碰了一下，就疼的猛然松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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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他的手被另一只冰冷的手捉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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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碰，伤口会疼。”这人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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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舟忍痛眯着眼，侧头看去，看到的便是一张貌似有点眼熟的脸，长的似乎有点像他曾经向往不已的隔壁足球场的足球教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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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未秃头版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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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朝四周一瞧，身侧还有个身穿白大褂医生，可不就是医院病房的模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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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仍然茂盛的脸熟者问，语气关切：“头还疼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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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舟：……你别说，还真疼，疼的都不像个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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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怎么突然从家里跑医院来的？新闻发布会又是怎么样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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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茂盛者见苏舟不回话，面色难看的无言半响，只感头痛不已，最终化作深深一叹，艰难说道：“苏舟，你是个好孩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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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舟：……孩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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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一直想劝你放弃的，但见你对足球的热情实在是有目共睹，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但是苏舟，你真的还是别踢球了，职业球员的这条路实在难走，尤其是我国的足球太强，先不说本土的人才辈出，欧美那边的球员更是对中超趋之若鹜，竞争激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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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在踢球方面……好像真的没什么天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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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舟：“………”为什么每个字我都听得懂，但全部合成一个句子后，就好像不太对劲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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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中国才是其发源地的乒乓呢……1<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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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凡自嘲的咀嚼着这几个字，他甚至开始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自从一个多月前，他就因这场和德国的友谊赛而操碎了心，加上最近心爱的外甥又在球场上遭了意外，甚至一度被判断为可能终生不醒，他又是心焦意乱的几夜没睡，和精神早都达到了的极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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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终于是绷不住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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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在话筒里的大喝声逐渐远去，陈清凡的眼前一片通红，脑中刺痛无比的回响着和他的大弟子的那些对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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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周的和德国的那场友谊赛，石青，你作为大将怎么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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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抱歉，几周后我正好有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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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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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哥哥他和齐鲁东泰签约了，比赛那天正好是他和球队签约的记者发布会，我们全家都要去替他祝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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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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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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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弟子像是以为他完全不关注足球似的，陈清凡在心里自嘲的想，现在根本不是转会窗口开启的时候，也不是赛程过半或赛季开始的时候，怎么可能会签入新球员，搞什么签约记者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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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想比赛罢了，而怯于比赛的原因他也知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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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凡平时并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弟子的谎话如此明显，依照他的性子，本来是不会去再接话头或是揭穿的，可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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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凡觉得他的胸口里仿佛有着一股压缩到极致的气体，在叫嚣着冲破一切，彻底爆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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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紧了手中的训练计划板：【……失败真的很可怕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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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弟子愣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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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凡叹息一般的说：【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真的有那么可怕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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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沉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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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凡自嘲的笑了一下，替这个仅有15岁的少年回答了：【是我问了个蠢问题……失败不可怕，一次的失败不可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也不可怕，最可怕的一次又一次的……仿佛永无止境一般的失败，石青，你说对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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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攥紧拳头，埋着头一言不发，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朝着陈清凡深深鞠了个躬，拿起放在桌上的乒乓球拍，转身就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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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石青即将踏出乒乓球室之前，陈清凡不含情绪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如果说这是队里的命令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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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如果你不参加，就视为无组织、无纪律，把你开除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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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背对着陈清凡，抓住乒乓球拍的右手一抖，左手紧紧的捏在门檐之上，咬紧牙关说：【教练，你错了，永无止境的失败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永无止境……并且实力悬殊的失败，我……我曾经也想追赶那些人的，我也想追赶他们的……但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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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丝哽咽和颤抖，他忍着呜咽声说：【教练，对不起，我现在只想努力的打好乒超的每一场比赛，我喜欢乒乓球，想打乒乓球，我也想做一名职业的乒乓球运动运，但是……但是我现在想打的只有乒超……只有我国的乒超，我再也不想和欧洲那边的选手比赛了，请你……请你去找那些对打败欧洲选手还充满憧憬的师弟们去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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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知道自己的教练是个温和的人，所以他才敢这么说话，因为他知道，陈清凡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想打乒乓球的弟子，只要他说出了“我仍然想打乒乓球”，并且将“绝不想参与和德国队的友谊赛”的这个信念坚持到底，教练………哪怕教练事后会冷漠的对待他，也绝对不会一怒之下就把他开除球队，甚至还会替他找好一个在那天不得不缺席的理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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