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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过尽千帆皆不是》?
听到冯一平唱出来的第一句,陶洪和任菲菲心中全都冒出同样的念头来。
明明是玉女天后成暮雪的名曲,甜的腻人,从冯一平口中唱出来的《过尽千帆皆不是》词一样曲也一样,偏偏一点都不甜,还有一种喝高了的苍凉味道。
这种味道之下,轻轻的流水掀起了风波,细细的哀愁折腾起出了故事,泛舟江上的爱人也画风突变。
就像是一个手持竹板的络腮大汉,站在杨柳下水井旁,打着竹板给人唱柳永李清照的婉约词,十分诡异!
这要是别人唱的,陶洪怕是听到第一句就要皱眉头了,连任菲菲也不可能接受,可演唱的是冯一平,他们不由得怀揣着一丝期待听下去。
冯一平不理会他们的疑惑,继续唱下去。
“不是风动,不是帆动,我心在动;不看云卷,不看花开,不想你容颜……”
声声切切的少女思念,这会儿在冯一平口中却变成了夜半低语,扪心自问,像是在回顾往事,追忆前尘。
一边唱着,冯一平脑海中回忆起ga乐队的《娜娜》。
《娜娜》是ga乐队的一首歌,和《追梦赤子心》的声嘶力竭不同,《娜娜》浅吟低唱,若即若离,宛若呢喃,充满追忆。
冯一平很喜欢《娜娜》,每次听的时候脑海中都会浮现出许多生命中擦肩而过的女孩身影,也曾想过有一天再碰到她们,就把这首《娜娜》送给她们,用来祭奠那些荒唐的青春岁月。
而今,他正是用《娜娜》的唱法来演绎着《过尽千帆皆不是》,硬生生把一首甜歌的意境完全给改变了。
陶洪四十来岁,爱过恨过,人世里摸爬滚打什么不曾见过。却毫无抵抗之力就被冯一平的声音打动,忽然觉得这歌词写的也不见得就是个怀春少女,也在写他这个年纪的中年人的孤寂。
夜半梦醒。敢说没回忆过分手的初恋?
敢说没后悔过曾经的选择?
敢说不缅怀逝去的青春?
或许一切都好,却比不过“未得到”和“已失去”。
陶洪感同身受,一时如同魔怔,静静听下去。
“过尽千帆。原来不是,命中注定,自有安排……”
原本的歌词定格在“自有安排”,是一个令人充满希望的结尾。可在冯一平苍凉的声音之中,却化成了一种梦呓般的自我安慰。
一曲唱罢。陶洪和任菲菲都沉浸在冯一平所唱的《过尽千帆皆不是》之中,一时不知该给出什么样的评价。
好半晌,陶洪才恍神道“唱……唱的不错。”
任菲菲连连点头。
说实在的,这种改编的效果他们根本没想到,或者说他们想都不敢想如此改编一首轻快的甜歌。
甚至于听完之后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换了一种语气,稍微变换了一点节奏,冯一平就把女孩怀春的画风转变成了中年人缅怀青春?
陶洪深深的打量着冯一平,心里只有一个评语鬼才!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想要成为首发歌手。至少要先提供三个小样,不知你们除了《历历万乡》之外,还有其他成型的小样吗?”陶洪问。
任菲菲有些忐忑的看向冯一平,她很清楚冯一平最近忙其他的事情,应该是没时间写新歌。
冯一平却笑了笑道“当然有,不过我得借把吉他。”
附近就有家琴行,冯一平借了一把吉他回来,简单调整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拨动了琴弦。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因为心里早已荒无人烟,他的心里再装不下一个家,做一个只对自己说谎的哑巴。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
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
南风喃。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陶洪当过好多年的音乐节目主持人,在音乐圈里也算是资深人士,见过各式各样的歌手,认识很多大明星,也见过无数为了梦想而追逐着的年轻人。
那么多人里面,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的冯一平。
平心而论,冯一平演唱的这首歌在技巧,在编曲上没什么太突出的地方。
吉他并没有任何炫技的指法,只是最简单常用的和弦,走向没有起伏,一个接受过基本训练的孩子都能弹出来。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这首歌的吉他水准只能用老老实实来形容,甚至连中规中矩都谈不上,从头到尾配合着浅吟低唱,连点大的情绪波动都欠奉。
歌词乍听起来有些堆砌意象。
“大雪纷飞、四季如春、荒芜人烟、苟延残喘、古老的歌、谷堆墓碑……”
很多歌里都用过这些词,几乎快被用烂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简单的和弦,这些用烂的词语,这种安静的演唱,让陶洪和任菲菲都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
他们听得出来在那如同平湖般的歌声之中,好似藏着一道惊雷!
这首歌初听平平淡淡,仔细想来却有一种令人惊叹的诗情和韵律,沧桑感怀在简单却又吉他和弦和伴奏下,将悲戚和忧伤、怅惘与惶惑悠悠的表达出来,
音乐不是扳手腕,力气越大就越。
音乐不是炫技法,弹的越快就越牛逼。
音乐不是比嗓门,情绪激昂才能打动人心。
音乐的意义是好听,令人觉得好听的最好办法是产生共鸣。
这首歌做到了。用最平凡的技法,最平淡的演唱,最烂大街的词语,组成了一首令人共鸣的歌曲。
陶洪和任菲菲都随着这首歌回想追忆起某些故事。
莫名其妙的,他们就感动起来。
一首歌罢,陶洪的神色明显有些激动,眼睛都亮起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太有意思了!
令人炫目的技法,他见的多了。
令人惊叹的编曲,他听的多了。
令人赞美的歌词,他写的多了。
可是用最最平凡的元素,组成一首令人共鸣的歌,他见的不多,听的不多,也不曾写过。
那需要阅历,需要成长,需要回忆,需要沉淀,需要内蕴,需要天赋,需要太多太多。
以冯一平这种年纪,居然能写得出这样的歌曲,足以令人刮好几次目相看。
冯一平放下了吉他,微笑看向陶洪。
陶洪还沉浸在方才那首歌的意象之中,有些感怀,还在咂摸着这首歌中的许多意象,一时难以理解。
许久他才深吸一口气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冯一平笑了笑道“这首歌叫《南山南》。”
《南山南》!
陶洪和任菲菲都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个歌名,暗想这首歌的质量足以出张单曲了。
不过陶洪还是想要了解更多,问道“这首歌里面的意象很多,你能不能做一下解释?”
冯一平淡淡的道“意象很重要吗?这首歌唱出来之后,任何的意象其实都跟我最初想象无关。每个人的共鸣是只有自己知道的故事。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意象,我想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独自在海上飘飘摇摇……”
这首《南山南》是前世著名的民谣歌手马頔所作,曾经是小众民谣圈子里的经典之作,后来随着某个选秀歌手在歌唱节目上的演绎而火爆一时。
冯一平做了几处小小的修改,令得它更符合今生。
至于《南山南》里面的意象究竟代表着什么,整首歌说了一个什么故事,冯一平也只是有一些自己的理解,却并不是十分清楚马頔到底是怎么想的。
陶洪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这首歌给我的感觉是有阅历的人写出来的,说实话我很难相信它出自一个不满十九岁的年轻人手中。”
这样的质疑冯一平早就经受过,比如杨慕侠就质疑过他的那几篇
冯一平很想说陶洪不愧是圈内的资深人士,一眼就看出这首歌不是自己写的。
他笑了笑道“谁说写歌必须要有阅历的?按这么说,科幻侠越不该存在了。写金瓶梅那位必然是个大色狼,写水浒传的那位必然杀人如麻?”
“我相信你的才华,但是观众不了解你。”陶洪犹豫道,“我们的节目本来就是一周一播,观众如果对你的作品有怀疑。对你对节目都是一种损害,我必须在这种损害的苗头出现之前就扼杀掉,希望你能理解。”
“我很理解。可我能拿得出来的证据就是一首接一首的好歌。”冯一平道,“其实我还有好几首类似的歌曲。要不要我再唱一首,请您点评一下?”
陶洪的眉毛挑了挑,还有?
一首《南山南》已经够让他吃惊的了,冯一平还有类似的?
冯一平慢条斯理的调了下吉他弦,手指轻抚。弹出了第一个音。
吉他一声响,依然是那么平凡的音调,依然是那么舒缓的节奏,依然是浅吟,却激荡风雷,横扫人心。
“纵有红颜,百生千劫,难消君心,万古情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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