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覆雨翻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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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王转头看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杨吉可以败，不能灭。不能入京城，却可以入中原。”

“怎么说？”

“各地皆有不臣之心，偏偏是他去挑这个头，明眼人都知道，杨吉是个蠢货，造反这么大的事，连个清君侧的名义也没有，如今人人都想踩着他的尸骨上位。不过他这头虎无谋却有勇，战力放眼全国也是数一数二。云州千里之外，打死了，你分不到多少好处，不如养着他，利用得好，可以省掉我们不少的功夫。”

“但现在还是不能让他拿下京城，皇权一倒，薛家和鱼龙卫就一盘散沙，各方势力便趁势割据，一个个打，太麻烦了。而且，薛家很可能再次乱中取栗，辅佐下一个宇文皇权，最差也足以独善其身。这我绝不答应。”

“确有这个可能。”

“必要时候，还可以同他合作。”

晏诗扬起下巴一指，正是隔江可见的“杨”字帅旗。

穆王心中顿起滔天巨浪，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他来此时日已想了许多，却怎么也没料到她想法竟然如此出人意表，即便他决意揭竿而起，然如杨吉这般出师无名，沦为世人共讨对象的势力，她却要与之合作，实在是……可谓冒天下之大不韪。

“没必要这么惊讶，”晏诗回看了他一眼，“你未必没有想过此举，你们一南一北，若是联手，天作之合中原腹地尽可收入囊中。也许你只想到了网开一面，却没敢再进一步。”

穆王不说话，晏诗此时口气轻描淡写，却句句戳中了他的真实想法。同叛军结党，这是正常人能有的想法么？

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颤栗。

“然后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风中颤抖。

“自然是划江而治。”

“划江而治？”穆王皱起了眉头。

“开玩笑的。怎么可能。自然是骗他。”

赢舒城

“他未必肯信。”

“不错。”

“那就让他不得不信。”

“如何能让他不得不信？”

“你说呢？”

晏诗侧头回看，眼里闪着灼灼光芒，一分俏皮九分挑衅。

穆王怎甘心被一介小丫头言语间占尽上风，好胜心骤起，稍假思索便答，“自然是，打！”

“打得他不得不信，不信就身首异处，全军覆没。”

“bgo！”

“回答正确！”晏诗嫣然一笑，“让他没得选，合作能生，不合作就死。”

看着那一抹唇角边美丽却嗜血的弧度，赢舒城心中爬上一丝胆寒，然很快便被狂飙涌动的兴奋所淹没，将心中顾虑一股脑抛出

“可他现在固守不出，明显是要等着入冬，一旦乐水冰封，他的骑兵便可长驱直入，凭空多出一条宽数十丈的平原供他提速，联军绝对抵抗不住。要有动作，必须赶在入冬前了。”

“而且杨吉此人行事无所顾忌，最不喜规矩束缚，他只凭拳头说话。且此人心胸狭小，即便当时不得不服，一旦你露出弱点，他转头便能咬你一口。实非合作的良伴。”

“何况，他在北我在南，他若先入主京城，再将合作之事公之于众，我们可就是没捞着好处，反惹一身骚啊。”

“既然如此……”晏诗沉默下来“实在不行，就只有让他同昱王两败俱伤。”

“不过，我还是想试试。既是作不了长久生意，就做一锤子买卖好了。”

“顺便，我还能找他要点东西，”晏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随即，晏诗冲穆王耳语一番，同他讲一个经典的说书段子。

温热香甜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血气方刚的穆王竟毫无所觉，脑海中只有晏诗口中那一字一句，浸透无数鲜血和惨号，仿佛血流漂橹的画面就浮现在眼前，就在这怒涛汹涌的乐水之上。

赢舒城眼中越来越亮，后来竟似要超过山脚和对岸依次亮起的灯火。

“你绝对是疯了。”

穆王看着晏诗，喃喃地道。

“没错，如他们所愿。”晏诗回视的目光闪动着复仇之焰，远比山下大营中缓缓亮起的篝火更加耀眼。

赢舒城不知是被眼前的丽色所惊，还是为方才之策所震，连黑子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

“王爷！”

“王爷，昱王派人来催了！”

“好了，走吧。去看看未来的敌人都是几个脑袋。”

晏诗当仁不让走在前边，穆王跟随其后下了来。

华弟和王大宝也在，穆王命他们二人今夜护卫晏诗安全。

华弟见穆王心情大好，拼命冲着晏诗眨眼，欲言又止。

“怎么？”赢舒城看了他一眼。

晏诗这才想到一事，便道，“噢，我忘了告诉你，你的腰牌，我弄丢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敢置声。

华弟急的脸都红了，正要开口求情。

但闻穆王“噢”了一声，“丢了就丢了。风儿，告知云州一声，祁东知道该怎么办。”

“遵命！”

“还有香囊一事，回头画了画像，一并送回去，叫人暗查。”程风领命而去。

“噢，对了。”

穆王忽道。

“顺便告诉他们，今后也不必什么腰牌，晏诗此人，位同副帅，若我不在，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不得有违！”

“王爷！”

不光是程风等人，就连黑子和华弟都愕然抬首，直直看向穆王，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也是一样，我若不在，全权听她调遣，如果有谁不听号令，贻误战机，我唯他是问！听清楚了吗！”

“是，王爷！”

浓重的暮色，黑甲齐齐跪了一地。

“啊这……”晏诗眨了眨眼，避开了身子，“没必要吧。”

“参见晏副帅！”程风首先执礼参拜。

“参见晏副帅！”身旁士卒同声而起。

晏诗无语看向穆王，对方微笑颔首。她清了清嗓子“好吧，甲胄在身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对了，王爷，晏副帅，昱王夜宴，副帅是不是要换个身份为好？”程风提醒道。

“嗯，不错，我看就扮作我随行小厮，唤作……”穆王转身看了她一眼，“傅文。”

“傅羽。”

晏诗与他同时出口，二人闻言，均相视一笑。

穆王笑得豪迈，“就叫傅羽。”

翻云，覆宇。宇文皇朝的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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