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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清婉端坐在坐榻上,望了眼惴惴不安心事重重左顾右盼的阿玲,垂目用杯盖磋磨过新烫的茶盏,“说吧,有什么事。”
阿玲看向小姐,有些尴尬地嘿嘿一笑,“什么都瞒不过小姐。”
她泯了口茶水,将茶盏放回到案上,烟眉轻抬望向阿玲,淡淡道,“你从刚才伺候我梳妆时就心不在焉的,一直捏袖子,还时不时打量许淮闻一眼,欲说还休,我便知道你有事儿。现下许淮闻去华宸苑了,有何事就说罢。”
“小姐,是这样的,”阿玲把茶壶往边儿一放,坐到小姐跟前,“今晨阿玲在膳房捡到一幅画,是一名今日告职离府的侍女丢的。”
雪清婉望了眼从窗外映澈而入的晌间春光,眼神微眯,心道春光盛景的该出府走走了,“什么画?”
阿玲凑近了几分,声音压低些,谨慎又神秘地说,“是小姐的画像。”
她清和的眸子一闪,从荣荣春光间收了神,悠悠一笑,“这府上那么多佳俊美君的,侍女怎会画我?让我看看。”
阿玲从袖子里掏出那画来,一面将画在案子上铺平展开,一面沉声道,“阿玲觉着这笔触不像是侍女的,您看。”
待画完全铺展到案上,雪清婉望着元夕灿灿灯火下的自己,一怔。
暖阳映着那一笔笔精巧细致既陌生又有几分眼熟的勾勒渲绘,脑海像轮轴似的挑开了昨日夕间的记忆,簌簌桃花下,倾衣侧躺灼似桃花的赤衣美人,唇衔薄花,俏魅地笑羞了满树芬芳。
这画,画上她的眉眼,像是一种殷墨如歌的呓语,俯在她耳畔似道非道,诉出了数个不知真假虚实的隐秘想法。
“阿玲虽不懂丹青,但跟小姐久了,也能辨得出这画绘的极好,非寻常人所出,料想应不是侍女,又见是元夕街头,大概是许公子或者……”
阿玲边说,又有些犹豫地看着小姐,没有讲出方才决明告诉她的话。因为如果不是许公子,那只有可能是太子殿下了。细笔精描地绘这么一幅女子的画像,无论怎样都能猜到是出于什么原因……
良久,雪清婉忽然呵哧一笑,“阿玲,你连自家小姐的笔触都看不出来?”
“啊?这是小姐你画的?”阿玲目露惊讶,望着那画盯了又看,左右笔触间好像是与小姐有相似之处,但着墨间又不太像啊。
“前些日子,我跟淳安新学了一种永昼国的绘墨笔法,私下无趣,我便对着镜子按这笔法绘了这幅自画肖像,只是不知怎么就找不见了,原来是被小侍女拾了去。”
雪清婉眉间露出几分失而复得的欣然喜笑,阿玲愣愣地眨眨眼睛望着她,看样子,还真是小姐画的?
一面说,雪清婉一面指着那画讲解,“你看,这种笔法讲求塑性传神真实,所以着墨时更为细腻,需用细毫精描;而我平日的笔法是偏于一种诗景意象,着墨便随意些洒脱些。”
阿玲听她一说,再一看那画,果然如小姐所言,用墨细腻,色彩层次更多。她啧啧叹道,“难怪阿玲没看出来,难怪决明公子说这画不是许公子画的。”
“所以你以为是宫浅岚画的,才这么紧张不敢开口?”雪清婉笑着,那一水秋墨清眸的深处,散动着几许虚渺的光晕。
“是啊”,阿玲长舒了一口气,原本蹙了半边的眉一下子展开了,整个人软在坐榻上,“阿玲还以为太子殿下对小姐有心思呢,愁了半晌。”
她轻拍了下阿玲的肩,“宫浅岚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他出身皇室斟于掌权,可不会喜欢太过锋锐聪明的女子,尤其我以前还一直同他针锋相对的,那更没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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