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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不容拒绝,四处又都是他的亲卫,她还能往哪儿逃呢?

柔嘉闭上了眼,沉默着不再挣扎,唯一的固执便是躲开了他的触碰,一个人抱着肩缩到了马车的角落里。

她这般安静的样子越发令人心疼,萧凛想说什么,但看着她满脸的抗拒还是没说出口。

直到马车驶过青石巷,外面传了一声妇人的声音,柔嘉那死气沉沉的脸才终于泛了一丝活气,朝着他开口“停车。”

萧凛以为她是担心弟弟,解释道“萧桓已经派人接来了,你不用担心。”

可柔嘉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忍住了眼泪求着他“外面是二娘,我丢了一夜她大概要急疯了,你就算要带我走,也让我最后跟她道个别行不行?”

连一个相处了不过半月的陌生人她都能这么不舍,可当初她离开的时候,却没对他有过一丝留情。

萧凛攥紧了拳,片刻才发话“停车。”

马车慢悠悠地停下,二娘满头是汗终于追了上来。

可一走近,看着这气势汹汹,神情整肃的卫队,柳二娘忽又有些不敢动,更别提中间那辆华贵的马车了,她是做典当生意的,一眼就瞧出来那马车上的一根木头怕是都能买下她的小店。

而那“肖公子”也换了一身戎装,神情肃穆地站在卫队里。

柳二娘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那“家主”的一场局,又不禁有些后背发冷。

柔嘉全身疲累,撑着腰才勉力坐了起来。

她擦了擦眼泪,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敢拉开帘子,朝外面的人挤出一个笑“二娘,我要回去了,这些日子麻烦你了。”

柳二娘终于看见了她,这才敢碎步上前,一走近瞧见她雪白的脸颊和发红的眼眶顿时也有些伤感“怎么……怎么就要走了呢?”

柔嘉又何尝舍得离开呢,她强压下了感伤,笑着对她开口“没事,来日方长,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再见。”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都心知这不过是安慰之言罢了。

柳二娘低头抹了把泪“哎,二娘就在这里,你以后有时间了随时都可以过来。”

柔嘉最后环顾了一眼这待了半个月的青石巷,眼神一点点从那扫过那青灰的屋檐、狭小的阁楼最后落到了地上那一大块的青石上,仿佛要将它们都刻在脑海中一样。

她收回了眼神,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好,二娘,我们一定会再见。”

萧凛旁观着她们的私语,抬手递了一方帕子上去。

柔嘉本不想接,但又不想叫二娘担心,还是拿了过来。

柳二娘这才发现她身旁还坐了个人,只不过一直隐没在阴影里,气息沉敛叫人未曾发现。

这会儿一定睛,她才发觉这男人面容俊美,神情冷肃,周身的气度更是尊贵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这位……这位是?”柳二娘忍不住替她揪心。

柔嘉不知该怎么形容他们这种关系,她连正经的妾室都算不上,更何况又兼着名义上兄妹。

她正欲说兄妹,萧凛却径直揽住了她的腰,坦然地开口“我是她丈夫。”

他声音斩钉截铁,揽着她的动作又格外自然,两人依偎在一起,举止亲密,倒真有些夫妻相。

原来这就是她那个要娶妻的夫君啊。

既然能大老远地追过来,又煞费苦心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在意的吧。

柳二娘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壮着胆子开口道“原来是雪浓的夫君,雪浓是个好孩子,心软又善良,你便是娶了妻也该好好对她,万不能让家中的大妇欺负了她。”

“娶妻?”萧凛敏锐地觉察到妇人这话里的不同寻常,低着头朝柔嘉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柳二娘刚想开口,柔嘉却打断了她“没什么意思,二娘你不必担心我了,天已经不早了,外面风大,快些回去吧。”

柳二娘见她不愿多说,又有些害怕她这个夫君,便也没再多说,目送着他们离开。

帘子重新放下,柔嘉瞬间便变了脸,拿下了他扶在腰上的手,背过了身不愿再和他说话。

萧凛盯着她的倦容,脑海中忽想起了在营地的时候,难不成是周明含说了什么她才执意要走?

他想开口询问,可尚未开口,便听到了她压抑的哭声,心里忽然闷的喘不过气来,沉默地任她痛哭流涕也不松手,直到她哭累了睡了过去,才抱着她怜惜地低头吻着她的眼睫。

因着运河的便利,从庐州回邺京,顺风顺水也不过是一夜的功夫。

等柔嘉再度醒来的时候,入眼是一面绣工精致的明黄帐子,鲜亮又尊贵的颜色刺的她神情有些恍惚。

她还是回来了。

柔嘉看着这帐子久久不做声。

“公主,您醒了?”侍候的宫女时刻守着她,一见她醒来,立刻便围了过去,“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柔嘉抬眼环视了一圈,只见这屋子不大,但处处精致,小叶紫檀的拔步床,黄花梨的梳妆台,定窑的瓷瓶,连她身上盖的都是上好的云锦。

“这是哪里?”她久睡刚醒,声音有些干涩。

“这是太极殿内殿的一间小室,是陛下单独为您辟出来的。”

单独为她准备的?

他这是要金屋藏娇,把她圈养起来了?

柔嘉扫过这名贵的一切,只觉得无限讽刺,掀开被子便要下地。

可昨晚她被他按在门上发了疯一样的侵占,这会儿双脚刚沾到地上,便差点腿软跪了下去。

皇帝听见动静,快步走过来扶了她一把“别乱动,你有些体虚,要静养两天。”

他一说,柔嘉顿时又回忆起了整个人几乎快被撕开的感觉,一伸手直接推开了他“现在又来做什么假好人?”

萧凛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一言不发,执意将人扶了回去。

半晌,才背着身开口“是朕不对,朕当时也是被你激怒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她原本就不是很能接受他,再加上许久没在一起,难免有些过激。

柔嘉实在没力气,更不想跟他说话,慢慢背过身了朝着里侧不看他。

萧凛见她不答话,也不生气,让侍女端了补药过去“喝药。”

柔嘉刚醒,一看到那黑乎乎的药汁,以为是避子汤,胃里瞬间疼的痉挛,偏过了头拒绝“我现在不想喝,待会儿再喝。”

“太医说了这药要趁早喝,你不要闹脾气,现在就喝。”

萧凛沉声,又示意侍女端过去。

柔嘉正在心烦的时候,一见那药又送到了眼前干脆了闭了眼睡过去。

萧凛脸色隐隐有些不好,却还是没发火,亲自端了过去“喝完再睡,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我说了我不想喝!”柔嘉一挥手直接将那盘子打了翻。

玉碗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黑乎乎的药汁溅了皇帝衣摆上满是黑点。

宫女见状连忙跪下告罪。

萧凛抬手擦了手臂上一点,沉声吩咐道“再端一碗来。”

也对,打翻又有什么用,还有无数碗等着她。

柔嘉瞬间无比的无力,低着头任凭眼泪一颗颗砸下去。

又一碗汤药递过来,柔嘉沉默着只当看不见,不接也不推。

两个人僵持了半晌,萧凛忽然端起了药碗饮了一大口捧着她的脸便吻了下去。

苦涩的药汁在两个人口中蔓延,柔嘉拼命地推他,可无论怎么捶打,他还是坚决又不容抗拒地挑开她的唇,尽数给她喂了进去。

“你无耻!”

柔嘉擦了擦红肿的唇,噙着眼泪瞪着他。

“你怎么骂都好。”萧凛已然不在意,“朕只看结果,你能喝下去就行。”

药碗又递到了眼前,眼看着大有她不答应他便要继续如法炮制的意思,柔嘉实在逼不得已,只得自己捧着药碗灌了下去。

一碗药喝尽,她气得直接将药碗摔到了他脚边“我喝完了,你满意了吗,可以走了吗?”

她气的眼睛里有泪在转,双颊微红,胸脯更是一起一落,轻轻喘着气。

可即便是生气,也比昨晚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好。

“那你好好休息。”

萧凛忍住了想抱住她的冲动,站了片刻,攥着拳转了身出去。

一出门,齐成泽正在殿外有事要禀,但他衣摆上还有污渍,因此张德胜先让人在外间等了等,替他更衣。

萧凛紧皱着眉,郁积了多日的心绪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她为什么总是跟朕闹别扭?”

张德胜心想就凭您这高高在上,说话全靠别人揣摩的脾气不吵起来才是怪事。

但他又不敢直说,只得拐弯抹角地开口“奴才觉着,还是和脾性有关,公主敏感多思,年纪又不大,陛下您不妨多体谅体谅她,特别是说话的时候,该解释的要解释,就比方说方才喝药的事,您明明是好心送的补药,却为什么不直说呢,您不说,站在公主的立场兴许就以为是避子药,这样不就好心办了坏事吗?”

“避子药?朕会在这个时候逼她喝这种药吗,她为什么会这么想朕?”

萧凛眉眼瞬间冷了下来。

“您当然不会!”张德胜连忙讨好,“但是公主还是个小姑娘,您说话又一向留三分,习惯了让人揣摩,您若是不解释,她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误解了也是有可能的。”

萧凛听了他的话,郁气稍稍散了一些,既然她听不明白,那他解释几句也不是不行。

换好了衣服,皇帝再出来,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齐成泽这才敢开口“陛下,臣审问了一天,那姓白的州牧虽是白家的旁支,但这些年来没少帮着白家敛财,侵占土地,横征暴敛,甚至于贪污赈灾款,吐出了不少内情。此外,他还吐露了从前的一桩旧事……”

“什么旧事?”萧凛看着他,“但说无妨。”

齐成泽看了眼那里面的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此事与公主的生父有关,那州牧说,公主的生父秦大人当年并不是意外坠河的,而是……而是在查赈灾贪墨案的时候发现了主使是白家,并借着他与白家从前的关系拿到了账本,意欲回京面圣,结果半途被截杀抛入河中的。”

“截杀?”

萧凛神色忽凝,过往的许多谜团慢慢串在了一起。

他脸色变了又变,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找了这么久,江怀还没消息吗?”

江怀,这不是宸贵妃的哥哥吗?

齐成泽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奸臣,一脸颓丧,诚实地答道“尚未发现踪迹,这个人隐匿行踪的本事实在太好,就像会变脸一样,臣等一直毫无头绪。”

“找不到也得找,朕限你三月之内必须把人给朕找到!”萧凛神情严肃,顿了片刻又开口道,“往庐州方向找一找。”

又是庐州。

这小地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齐成泽不敢多问,连忙领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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