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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夷自榻上爬起来,打了个呵欠,现在天亮的越来越早了,闻横川也就走得越来越早了。
他来吧,倒也不干什么,何必这么麻烦。
希夷这么想着,但是倒也不排斥,杜向卓的事情,她是不再管了,闻秩宇也把事情交给了大理寺问审,不交给“酷吏”二府,做做表面功夫。
若言替她洗漱穿戴,希夷最近一直在安排自己的党羽,给那些报效她的人应有的报酬。
所以她近来论功行赏,一反常态的四处安排,任谁也能看出她这是要功成身退,临走前安排好后事。
只是希夷选的这条退路,谁也没想到,更没想到能成。龙椅上那位能让一直忌惮的岐王娶了自己的左右手,以往要是有人说这个,肯定是要被骂句“你疯啦!”
“若言。”希夷戴好玉带,看她道“让长鸣下聘吧。”
“大人!”若言羞红了脸,细弱蚊蝇的说道“这不还早着吗?大人的事做完了,我再走。”
“我这儿不缺人伺候,更不用你特地伺候。”希夷道。“我若离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长鸣,长鸣他为了我得罪太多的人,他的性子虽然改了许多,但还是不够细腻,我把你交给长鸣,不仅是希望他能好好照顾你,更希望你能替我看顾好他,照顾好他。”
许多时候,若言的性子比她还适合做这个射卿,希夷会偶尔心软犹豫,若言不会。
“大人”若言喉咙微哽。
“哭什么?这是好事。”希夷微微一笑捏捏她的脸,“你我各有所属,天下难有不散的宴席,倘若各自安好,离别亦有重聚。”
“纵是没有,长鸣捏着离卫,你还不知道写信了?”
若言轻轻抱住她,她是唯一一个一路陪着希夷走过来的人,她见过她连除夕独坐深院的希夷,也见过许多种的希夷,如今她与希夷终要分开了。
希夷拍拍她的背,若言啊她也是这样的人,分明可以利弊分明,杀伐果断,偏偏就记住了那一双伸向她的手,一辈子都不敢忘。
东离太康三年四月十三,射卿希夷上书辞官,同日,岐王闻横川上书辞去七言府都统之职,求娶射卿希夷。
帝允,下旨赐婚,钦天监择吉日定于五月初七,闻秩宇赏赐无数,特请薨逝于岐地的贤思太妃回京,命京城诰命命妇为射卿主持婚礼。
他们这些皇子的母亲死的都早,皇室里阳盛阴衰,压根没多少老人了,闻崇正年纪不大,剩的那些妃子礼佛的礼佛,殉葬的殉葬,派命妇帮射卿待嫁,不外乎实在是没了人可以帮忙。
东临最近全然热闹了起来,只因这桩婚事。世人不仅见证了有一位射卿执政,还见了她功成身退,即将见她风光大嫁。
因着不合规矩,闻横川最近倒是不常来了,而且希夷最近也在帮若言操办婚事,刚好闻秩宇派了命妇前来,在筹备婚事之时,也把若言的婚事办了。
毕竟她们还是不能一起办的,不过嫁衣嫁妆她都备好了,东长鸣下聘过后,因为要赶在希夷之前办完婚事,也就不太讲究。
庚帖这种东西,若言没有。但若言的婚事,希夷全是按一品大员嫡女出嫁的标准来办的,非要办得张扬办得隆重。相反因若言什么都没有,反而省了很多事。
律府挂满了红绸,这院子是谁的,京城里的人也都知晓。而另一头的东府,三品都统东长鸣的府邸也是张灯结彩,东长鸣朋友不多,希夷纵然退位,其暗地里的党羽也是不敢过多往来的,所以知道的就那么点人。
倒是商天恒因着和东千骑的关系也被请了过去,东长鸣宴请的人不多,希夷作为若言的“娘家”,自然也是会去的。
律府的院里,希夷以往住的主院。
“很好看。”希夷站在若言身后,眉眼含笑,若言一身大红,尚未盖盖头,她盛装至极,额贴花钿,坐在镜前难掩喜色。
她姿色本也不俗,被选作瘦马,岂会容貌平庸?
“您穿上嫁衣,一定也是极好看的。”若言笑道。
“快了,无事,你先嫁了。”希夷看着一群人在那儿替她挽发髻,凤冠霞帔,繁琐至极。“记得嫁了人之后,看好长鸣。”
“我会的,大人。”若言心知她出嫁后,与大人恐怕要相隔两地,二人似主仆又胜亲人,虽相处不到三年,倒也是朝夕相伴。“我突然觉得,三年多前被大人选中,是人生最幸之事。”
她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希夷也唏嘘无比,叹道“你与长鸣他们,都是好样的,把你交给长鸣,我也算是彻底安下心来。”
若言低头,陈夫人为她盖上盖头,她本不必为一个瘦马出身之人做到如此地步,但希夷请托,没有人会拒绝,所以她也算尽心尽力,希夷的人情,纵然她现在已经辞了官,也是顶天的大,况且若言嫁的也是东长鸣。
外头已经能听到鞭炮声,若言被扶着站起身,突然抱住希夷,无声地哭。
“怎么还和子墨学了爱哭的坏毛病。”希夷虽是在劝慰,却也有些酸涩,分别得多了经历得多了,可如今送走若言倒也忍不住不舍,她笑骂道“再苦妆都花了!”
外人不知她二人为何不过是主仆,关系如何能这么好,柳子墨和顾玉书倒是心知肚明,反正就住在东府上,和柴福躲得远远的,在院里坐着,顾玉书托着下巴,嘟囔道“先生什么时候嫁人啊?”
“不是跟你说过了?下个月。”柳子墨戳她脑袋,“你脑子里除了吃不能装点别的吗?”
“哈?我还装了我娘呢!我娘什么时候才回来啊?老和你在一起,我要郁闷死了!”
最近因为孑阳也倒了,东离三途凋零,顾清歌自由惯了早就懒得当什么弦歌堂主,就和沈昙之下江南去退位了。要不是当年律从心退出止虚,顾老家主病危,实在没人顶,她才懒得做什么堂主。
沈昙之更不必说,他从沈家入止虚,本也就是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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