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落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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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安堂上座，林老太太笑容可掬，翡翠珍珠头面华贵大方不显轻浮，虽说眼角皱纹多了点，但岁月对待美人向来是格外宽厚的。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大姑娘落水了！”锦瑟急匆匆从外跑来，顾不上还有外男在场就通报起来，老夫人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倒也没露出什么责怪的意味，只是站起来，锦瑟连忙上前搀扶。

左边坐着的是二房的乔万云和林翰则，还有三房的崔沐楹和林彦生，林彦生在朝里当个光禄寺卿的文官闲职，比不得大房征战沙场铁血柔情，也够不到二房散佚大臣的职位能四处逢源，因此平时在将军府里像个摆设。

崔沐楹更是林彦生从烟柳之地赎身出来的红尘女子，能入府侍奉还当了个三房夫人已经是万幸，生下的两个女儿也不算才学惊艳。

老夫人看向右侧的白袍少年“让圣手见笑了。”

是齐彬。

久闻将军府大姑娘“贤良淑德”的名声，他人在皇宫里当值，私下也喜欢往不同的医馆跑，前些日子林大姑娘池塘自缢，将军府几乎把京城所有医馆都请了个遍。

“老夫人见外了，我本就是身负天家皇命来为老夫人诊治，既然府上大姑娘落水，我倒也可前去看看。”

能得元和圣手诊治，也算是和皇家攀上关系，家里有个二房乔万云是宫里娘娘的堂妹，若是再能和元和圣手打好交道，将来未必不是一重保障，林老夫人没有理由拒绝。

乔万云却是不乐意了，她冷冷瞥了林翰则一眼，林翰则立刻拦住齐彬“这点女儿家的小事怎么好麻烦圣手？不过是失足而已。”

齐彬感到奇怪“说来这大姑娘也是林大人的侄女，怎的不问清缘由就说是失足？看上去叔侄关系不太好？”

将军府树大招风，即便是一个太医，也极有可能把所见所闻向皇帝回禀，林翰则想到这一层，又觉得自己方才确实急躁了些，便挥了挥袖子“不瞒圣手，我这个大侄女儿生性闹腾，怕惹圣手不快。”

说到闹腾，齐彬忽然记起今日在重月阁的那个小女娃，论闹腾是真能闹腾，诡辩如流，可惜隔得太远，没看清马车上是哪家的标识，不然改日还能说服她当自己弟子。

他学的是祁山医道，会医死人，医好一个死人或者医死一个人，对他来说无非是用针用药不同，但从医这么多年实在是无聊至极，除了出师下山后遇到的萧溯还算有意思，其余要么怕他怕得要死，要么想求长生不老。

齐彬对着林老夫人行了个礼“老夫人还是允我去看看吧，四月天落水可不是玩笑话，一不留神就会留下病根。”

乔万云还想说些什么，瞥见林老夫人责备看了林翰则一眼，怪他说话不知轻重，乔万云生生把自己的话咽回去。

老夫人这才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有劳圣手替我家大丫头看看，万不要留下病根才好，我将军府定厚礼奉上。”

“厚礼？我可不敢收将军府的厚礼。”齐彬朝老夫人笑了笑，走出寿安堂时回头看了一眼。

看来林大姑娘在府里的情势，不比皇宫里好多少。

清宵院内，琼浆和玉露忙昏了头，先给林宵擦干身子换套衣服，手臂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不知是用了多大力气才撞到假山石上。

玉露用毛巾敷在自家姑娘额头上以求降温。

高烧不退，昏迷呓语，林宵自己也没想到会这般严重，严重到她都快产生幻觉，似梦非梦间看见柳欢容站在她的床边，笑语盈盈身带暗香对她说“再找几人让妹妹欢愉可好？”

转眼间柳欢容不见了，那块地方站着李翌，他温柔极了，俯下身轻轻道“本王逼不得已要娶你的四姐姐为王妃，但心里只有你一个，你入宫后一定要多加小心，我等你的消息。”

李翌也不见了。她身处骇衙门前，鼻尖甚至可以嗅到烟花残留的硫磺气息，两个嬷嬷架着她，刀子落在身上冰凉凉的，却没有痛觉。

意识彻底模糊前，似乎听见远处传来兵戎相见的战声

生辰亦是忌日，不过她大约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吧？有谁会去祭拜一个满身罪孽的废后呢？

“你是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快些出去，这是我们姑娘的闺房！”

“老夫人？奴婢见过老夫人。”

“大胆！那是元和圣手，宵丫头平日都是怎么教导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