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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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她时有入宫,名义上蹭方伯晏的骑射课,实际上是跟舒皇后通通消息,已经跑够马了。
闻岱将扔远的布袋捡回来,随手扔在一边,与舒宜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方伯晏冲上去扯住他袖子,哀求多给半炷香的休息时间,闻岱笑得和蔼,却坚定地拒绝了。
方伯晏一口一句师父,叫得比长安城外唱莲花落的还凄惨,宫人骑奴纷纷暗笑不已。
“皇上驾到——”
骑射苑骤然一静。
方伯晏已经飞快直起身来,在舒宜身边束手站好,跟着众人下拜。
他看上去没心没肺,脾性肆意又飞扬,非常拉得下脸,很多时候让人忘了他是长于深宫的二皇子。
那些或调皮或天真的表象他毫不吝惜地展露,可二皇子同时在某些事上有敏锐的直觉,比如今日,他还没见到皇帝,就知道皇帝心情不好。
而皇帝确实是带着怒气来的。
他刚一落座,先问二皇子骑射课为什么不练习,然后又发落了两个端茶倒水的小太监。王德忙赔着笑脸让人将两个求饶的小太监拉走,亲自斟茶,皇帝的脸色才稍缓。
“没事,”他一挥手,“朕今日心情不爽,不怨你们。”
王德放下茶壶道“陛下可别气坏了身子,原本会昌侯献诗也是好意。”
皇帝不容置疑地一挥手“你别替他说话了,朕已下旨,不是会昌侯,是会昌伯!”
王德忙虚虚掌自己的嘴,众人皆不敢接话。
“我看他故意打我的脸,”皇帝犹恨恨道,“是不是先前我申斥了他,心怀怨怼?专门等着流民入长安,第一个跳出来施粥。朕还没死呢!!!是显得我大桓朝中无人了吗?”
舒宜眉梢隐蔽地一挑。流民快到长安的事前几日就传遍了,据说是因为沿途也没有充足的粮食和土地,无处落脚,只得继续向前走以求生,沿路的野草树皮都啃尽了。
而会昌侯府今日在城东门摆出极大的场面施粥,灾民感恩戴德,动静很大,她进宫时也远远望了一眼。
可皇上如此气,还直接把会昌侯削成了会昌伯,是他们有自作聪明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皇帝冷笑着将手中奏折扔出去“真是好极了,还上了这首诗,百姓饥馑,无家可归,都是朕的过错啊,踩着朕来刷名声!好大的胆子!”
那奏折刚好落在舒宜脚边,她一直垂目低眉,奏折上的字刚好映入眼帘。
白菡萏还真是专挑好诗抄,是杜甫的诗,忧国忧民之情力透纸背。
……舒宜默默在心里给韦秉礼点了个蜡。
“好啊,好啊,朕是个昏君,你们都是忧国忧民的好臣子!”皇帝吼完这一通,命王德去将奏折捡起来,刚好看见舒宜,道,“你与他和离,真是离对了,这就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舒宜深知怎么将火拱得更旺些,道“许是他忙昏了头,有所疏漏吧,会昌伯本意是好的也说不定。”
“我看他本意就是想气死我。”皇帝气哼哼地还要再说,被追进来的大臣们打断了。
方才皇帝是在宣室殿私下和几个重臣开小会的时候打开这封奏折的,打开之后气得事都没议完,就跑到骑射苑想要骑马发泄了。孰料他跟舒宜、二皇子一通发泄过后,还没来得及骑上马,大臣们就追来了。
“陛下,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安置好流民呐。”袁执绶先道。
皇帝发完脾气,又要着力维护形象了,他扫了一眼王德,后者立刻机灵地屏退了多余的宫人,为皇帝和几位大臣提供了清静的环境。舒宜、闻岱和方伯晏想趁机出去,皇帝却让他们留下,一道听听。
“朕看你们比有些大臣靠谱多了。”皇帝如是说。
皇帝非要任性,也没人拦得住,他们也只得坐在一旁,安静倾听。
“如今城外聚集的,大约有多少人?”皇帝高坐上首,因是背着光,看不清脸色。
户部尚书小声报出一个大略的答案。
皇帝脸色阴沉“好啊,泰州灾民有近三成的人都奔长安来了?”
舒宜在心中默算,其实不止,要考虑遥远途中的损耗。
但没有人纠正皇帝,殿中一时静默。
有几人提了几个建议,皇帝都不置可否。
“在这里的都是朕的自己人,也就不绕弯子了,”皇帝脸上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缓缓道,“流民一事,朕属意快刀斩乱麻。派些精锐出去,使其不要扰乱长安,最近的风波自然无疾而终,卿等意下如何?”
很不如何!
要不是之前在越国公府议事时,越国公和其他老臣未卜先知的提示言犹在耳,舒宜现在已经跳起来了!饶是有准备,她也觉得浑身有一团火在烧。
赈济流民需要哪门子的精锐,是赈济,还是镇压?
沽名钓誉的伪君子,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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