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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和宫
随着戴权念完圣旨,整个殿中的文臣都看向那蟒服少年。
一等国公,年岁不及二十,这除了继承祖宗爵位的开国武勋,罕少有如此年轻俊彦。
贾政此刻站在通政史程信身后,目中现出激动之色,连颌下的胡须都在轻轻颤抖。
一等国公,荣国公在时也不过这个爵位,子钰诏封一等国公,以后可保长久富贵不失。
韩癀看向那少年,眸光深深,心神也有些感慨。
谁曾想到当初在杨国昌的排挤下,需要联合他自保的贾族庶支子弟,竟功封一等国公,渐成大汉的顶梁柱。
只是看着似并没有那般志得意满,反而有些兴致不高,难道…所图甚大?
原内阁阁臣赵默,眉头紧皱,虽然早就知道会晋爵一等,但心头仍有些忧心忡忡。
许庐打量着那少年,心神也有几许恍惚,当初在贾珍的迫害下,还要寻找京兆府遮蔽的少年,如今已被封为大汉一等国公。
可想想那少年所立的功劳,何人才能立下?
南安郡王严烨、理国公之孙柳芳同样领大军前往西北,而且还是六万京营精锐,一朝丧师辱国。
贾子钰的确为当世孙吴,卫霍之姿。
戴权将圣旨给贾珩,面色淡漠,不见往日亲近之色,然后转身重新从内监手中再次拿过一封圣旨,白净面皮紧绷着,“刷”地展开,说道:“忠勤伯谢再义接旨。”
“微臣接旨。”谢再义叩首而拜,心绪激荡,声音都有些颤抖。
戴权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御极以来,抚治九州,威加四海,惟知平巨猾者,必仗群雄,赏茂绩者,不限彝典……原忠勤伯谢再义者,初任鼓勇营都督,集鹰扬之师,赴难如归,见危思奋,坚贞励操,率兵军青海,经和硕特一战,深入敌后,破番骑伏兵万余,勇夺湟源城;历沙州一战,固关西七卫,斩虏三万,襄哈密一战,以悍勇之势击溃准噶尔,此战当推首功,名震西北,特晋其爵为一等侯,本支三世,以嘉彰殊勋。钦此。”
其实谢再义的功劳还是经过一些争论,按一些文臣的看法,封为二等侯就行了,一等侯之后,以后再有功劳,将如何封赏,难道晋升国公?
那得什么样的功劳?
但崇平帝决定还是如上次晋一等伯时一样,封为一等侯,决定以后用封妻荫子再作酬功。
此举却意外得到了韩癀、赵默等二臣的赞同。
或者说,缩小与贾珩之间的爵位差距,以达到分化、制衡的目的,所谓恩赏自上出,既然都是汉家的功侯,也不会去做那些铤而走险之事。
而且谁都知道,想要封为国公,除却也立了贾珩那样轰毙奴酋,大败女真的功劳,否则后续的晋爵势必也是累功。
所谓累功,就是单一功劳不封赏,但会积下来,而后赏赐一定的财货,等到适合晋爵时,一并封赏。
谢再义在下方听内监念诵完,心头大喜,拱手道:“微臣叩谢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等侯,这是多少武将毕生都难以完成的伟业?
封为一等侯,此生无憾!
不由看了一眼那黑红蟒服的少年,自从跟随节帅以后,不过短短几年,就从此平步青云,位列五等侯。
或者正应了那句话,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格高!
而后,戴权又拿出一封圣旨,则是对有功将校的集中晋爵、封赏,包括庞师立、王循等一众京营将校。
有不少都封了一等、二等或者三等将军,乃至子爵。
总之人人有功必封,而同时对阵亡的将校士卒进行抚恤。
一时间,熙和宫中山呼万岁之声响起,众将喜气洋洋,面色振奋,可谓军心大悦。
而殿中坐在桌案之后的文臣,脸色就不大好看,目光晦暗不定。
今日注定是武将的狂欢之日,他们这些文臣只能看着。
崇平帝瘦松眉下的威严目光,掠过下方的诸将,说道:“诸位落座,用宴吧。”
说着,看了一眼那心事重重,脸上并无喜色的蟒服少年。
看来,没有一下子应允赐婚之事,倒是对的。
太过轻易得到,往往不懂珍惜。
而且,乐安郡主好端端的为何出现,当年又为何消失,此事其实也颇有几许疑点。
贾珩落座下来,心头的确辗转来回。
可以说,他将潇潇曝光出来,就是趁着天子还高兴,及时将潇潇身上的隐患给排除,否则真的等天子自己问出来,那就是以狐疑不定的目光去看。
至于其他诰命,乃至钗黛等人,天子耳目众多,未必不知。
尤其是宝钗,先前薛姨妈闹那么大的笑话,天子不可能没有耳闻。
但雅若的事儿,天子应该是不知道的。
众人用过午宴,众文臣武将各怀心事,三五成群方散。
而偌大的神京城,百姓此刻也为平西大军凯旋欣喜不已,不少将校士卒得以返回家中,与亲人团聚,欢庆气氛笼罩了整个神京城。
至于魏王,去了坤宁宫给宋皇后请安,而贾珩则被崇平帝单独留下奏对。
……
……
坤宁宫,宫殿之内
宋皇后坐在一张铺就着软褥的罗汉床上,正在与到访的端容贵妃叙话。
“妹妹可知乐安郡主回来了?”宋皇后今日一袭华美盛装,云髻巍峨,薄施粉黛的脸蛋儿华艳生光。
端容贵妃道:“她?陈潇?”
端容贵妃自是见过陈潇的,在陈潇小的时候,其实不大喜欢这个有些男孩子性格的侄女,担心带坏了自家闺女。
宋皇后道:“这会儿正在重华宫呢,说是子钰从外间找回来的。”
端容贵妃柳叶细眉之下,美眸眨了眨,心头不由生出一股异样,道:“子钰怎么找到她的?”
宋皇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听说是穿着飞鱼服,许是子钰在锦衣府的时候儿找的?”
“娘娘,魏王殿下求见。”外间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官进入殿中,对宋皇后清声说道。
宋皇后惊喜道:“让他过来。”
丽人此刻眉眼笑意浮起,红唇微启,那晶莹贝齿靡靡闪光,因为欣喜,丰盈满月颤颤巍巍。
不大一会儿,魏王陈然在女官引领下,进入殿中,朝宋皇后行了一礼,道:“儿臣见过母后,见过容妃娘娘。”
“然儿,快起来。”宋皇后嫣然轻笑一声,然后唤着魏王起来,柳叶细眉之下,波光潋滟的柔润美眸中,打量之间,满是疼惜的目光,说道:“然儿清减了,也黑了一些,看来平常没少吃苦。”
此刻的丽人,眉梢眼角满是丰熟、妩媚的母性气韵。
魏王陈然向宋皇后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母后,也没怎么吃苦,比起前线的那些将士,我在后方押运粮秣,倒没有什么危险。”
宋皇后丰丽玉颜上满是唏嘘之色,柔声道:“真是不容易,见过你父皇了吗?”
“父皇单独召了子钰问话,等会儿,儿臣去给父皇请安。”魏王陈然轻声说着,目光关切道:“母后,外公那边儿最近怎么样?”
“最近的书信传来说,好倒是好一些了,我说等年底,再南下一趟看看。”宋皇后道。
宋家老太公其实这个冬天才是比较难熬的。
一旁的端容贵妃看向正在叙话的母子二人,玉容清冷依旧,神色淡淡。
含元殿,内书房
相比往常还多饮了几杯,崇平帝因为龙体不豫,今日并未饮酒,坐在内书房中的梨花木椅子上,一旁的戴权奉上香茗,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廊柱下恭候。
崇平帝抬眸看向那垂手而立的少年,目光打量了下,心头仍有些说不出的古怪之意。
倒不是不将贾珩那些事儿放在心上。
如果贾珩一开始就是驸马,这等堂姐妹消消乐的没品行为,很容易让岳父大为光火。
但贾珩本身就是从有夫之妇抢过来的,而且当初赐婚就有点儿目的不纯,笼络之意明显。
当然,现在也谈不上什么正中下怀,而是没有那么糟,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崇平帝问道:“戴权,领着乐安郡主去见太后了没有?”
戴权道:“已经派人过去了。”
崇平帝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少年,打量片刻,面无表情问道:“此间无君臣,只有翁婿,乐安郡主的事儿,你打算如何解决?”
贾珩心头微松一口气,拱手道:“父皇,儿臣先前说过,可以不晋爵,上疏求赐乐安郡主。”
崇平帝面色淡漠,道:“你立的那些功劳,只是让太后和容妃知道这件事儿以后,不生气而已,你想要娶乐安郡主,就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否则,陈家宗室之女都让一人娶走?青史之上有这样的事儿?天下又如何看皇室?”
贾珩再次跪将下来,顿首而拜,说道:“儿臣惶恐。”
你要这么说,那晋阳的事儿,估计得平灭辽东。
崇平帝道:“你们既是情投意合,朕不会阻挠,但乐安郡主是周王独生女,周王当年是擎天保驾之臣,于社稷有大功,朕不忍他薨逝后,女儿为他人做妾,惹世人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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