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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宫苑
其实,自从汉廷严辞拒绝了女真的求和以后,女真没有多久就收到了消息,多尔衮等一众女真高层,虽然怒不可遏,但也无可奈何。
因为,汉与满清之间,攻守之势异也。
此刻,显德殿中,人头攒动,而诸文武大臣拱手而立,殿中气氛有些压抑,而就在这样的议事场所中,在朝臣的后方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孙绍祖,其人目前在阿济格手下做事。
孙绍祖低下头,静静听着满清高层的议事。
而大殿正中的金色龙椅正中坐着小皇帝福临,一旁的椅子上则是摄政王多尔衮。
多尔衮开口道:“如今汉廷山东的白莲教发生民乱,肃亲王前往协助处置事务,诸位以为我大清要不要发兵驰援山东,内外夹攻汉廷?”
其实,豪格本来是要被问罪的,但经过范宪斗的劝说,以豪格前往山东搞乱汉廷为代价,多尔衮网开一面,一方面向女真等众王公贵族的高层展示了自己开阔的胸襟,另一方面也是对豪格废物利用。
下方一众王公贵族当中,杜度出班拱手说道:“摄政王,现在汉人对山东一域之乱疲于应对,我们正是用兵一雪前耻的时候,自蓟镇的青龙关以及宣府进入汉境,策应肃亲王。”
未等杜度话音落下,满清户部尚书满达海,却出班反对说道:“摄政王,自平安州之殇以后,我大清八旗精锐伤亡不少,虽这几月经过补充,但钱粮消耗了不少,如果再打这一场仗,兵马调拨的少了,攻不下汉地,调拨的多,户部府库的粮秣就调拨不及。”
硕塞沉吟片刻,说道:“现在蓟镇、大同、宣府的兵马都不好对付。”
鳌拜抱拳说道:“摄政王,不能完全不管山东那边儿,肃亲王现在深入汉地,也是为了我大清,不能置之不理,如果让汉人从容平定了山东乱局,那就会全力对付我们了,还请摄政王发兵。”
这时,阿济格面色愤愤,怒声说道:“出兵罢!汉廷既然不愿议和,那就打疼他们!”
济尔哈朗嘴唇翕动了下,终究没有出言。
自己从平安州一役,皇太极丧命红夷大炮之手,济尔哈朗就颇受指责,连带着在女真高层中议事中出言就都少了。
多尔衮闻言,默然不语,似是思量了一会儿,转眸看向下首的范宪斗,问道:“范先生怎么看?”
先前,多尔衮就是听从了范宪斗的规劝,这才选择在豪格问题上,“大度”了一把。
范宪斗此刻老神在在,正自微微眯着眼眸,那张老年斑密布的脸上似乎陷入思索,闻听多尔衮相唤,拱手说道:“老臣以为当出兵,不仅是我八旗精锐,朝鲜水师也应出兵山东,给汉廷压力,不能让汉廷集合重兵绞杀山东的义士!”
此刻,福临坐在明黄色褥子铺就的龙椅上,垂眸看着下方议事的一幕,灵动的眼眸下意识去看多尔衮。
心头深处隐藏着一抹愤恨。
十四叔欺负了自家母妃,他对得起父皇吗?
多尔衮面色迟疑了下,沉吟道:“这个时候,粮秣不齐,不宜国战吧?”
“如果让汉廷从容平定山东叛乱,那时更为难办。”范宪斗苍老眼眸中满是笃定之色,说道。
多尔衮点了点头,面上若有所思。
这次机会实在是难得,或者说当初中原之乱时,也是适合女真入寇的时候,但旋即被贾珩平定。
范宪斗拱手道:“摄政王,去年西北之战,准噶尔人与和硕特人都在汉人手里吃了亏,后来与我大清结盟,如果我大清出兵,可以游说一同出兵。”
准噶尔以及和硕特几家,都曾派人至盛京联络,约定共抗汉廷。
可随着汉廷的崛起,吊打四夷,一众四方小国也就开始合纵连横起来,但受限于距离遥远,除非提前约定,根本无法做到一致行动人。
“他们自从吃了败仗以后,还在休养生息,现在也赶不上了。”多尔衮摇了摇头,道。
又是想了想,道:“那就出兵再次入关,哪怕吸引汉廷的注意力,为肃亲王那边儿吸引汉廷的目光。”
下方一众王公大臣闻言,也都开始准备起来。
……
……
济南府城
又是经过了几日堪称惨烈的攻防之战,城头上的兵丁,伤亡不少,而且距离当初赵启所言的再坚持两三天,就能看见援兵的情况略有不同。
真就成了国人口中的“过两天再去”,实际上却是遥遥无期。
张岱率领着一众亲兵执刀警戒,此刻,随着士卒伤亡的增多,府城之上的丁壮青年,士气已是有些萎靡起来。
张岱则是一一慰问守城的将校,等巡视而毕,又前往伤兵营视察伤兵。
而张岱一行几人行走在乱糟糟的街道上,忽见得从城中心方向来了一骑,近前,翻身下马,正是山东巡抚赵启所派的差役,抱拳道:“张将军,巡抚大人唤你过去。”
张岱点了点头,率领着几个亲兵前往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官署之中——
待张岱见礼之后,赵启面色有着热切,问道:“张将军,城外的兵马可有新的动向?最近伤亡很大,士气低落啊。”
张岱道:“大人,城外叛军攻城受挫,同样士气低落。”
“这几天伤亡太重,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张将军可有破敌之策?”赵启目光热切问道。
张岱宽慰道:“大人稍安勿躁,也就一两天内,援军就会到来。”
赵启道:“城中的粮食快见底了,这几天伤亡又多了几千,以张将军估算,还要坚守多久,援兵才能到来?”
估算粮秣消耗与实际消耗,倒是另外一回事儿,因为在战争中,军卒具体的消耗要比平常多上不少。
张岱道:“中丞大人,不妨再坚守一阵,最多也就两三天。”
“事到如今,除了坚守倒也没有别的法子。”赵启面色变了变,终究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虽然济南府城的守城潜力肯定不止这点儿,但许多事儿没有经历过,根本不知道,如果真的支撑两个月。
张岱道:“赵大人,卫国公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山东地界,最多几天,就会到达济南府城,大人莫要担忧。”
赵启面色重又恢复幽幽玄水之态,目中杀机凛冽,沉声道:“张将军,本官这就继续筹措粮秣,张将军就好好守城吧。”
如今局势危若累卵,已到了需要搜刮府城中所有米粮,以供应大军的时候。
事急矣,当行酷吏手段,资应王事!
张岱拱了拱手,然后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当张岱离了巡抚衙门,赵启抬眸看向一旁的山东布政使彭秉愚以及布政副使董鹤龄,沉吟说道:“彭大人,你派人前往张家、李家、于氏等地借粮,务必将米粮借到手。”
张家、李家都是城中的大户人家,开着不少商铺以及产业,家中不少粮仓囤积。
彭秉愚面色稍稍迟疑了下,沉声说道:“大人,上次张家就有些不乐意,还冷嘲热讽说新政已经缴纳了不少米粮,藩库焉会缺粮少米?这下又去借,只怕不允啊。”
“告诉他们,乱军进城以后,势必屠城劫掠乡绅,他们是死守着那些粮食被乱军抢走,告诉他们,凡借米粮,朝廷都会双倍奉还。”赵启面色淡漠,徐徐说着,忽而厉声说道:“带着人过去,凡有不从,一律以勾结白莲妖人为罪,拿捕至狱!”
彭秉愚面色倏变,道:“大人,这如是朝中御史弹劾起来?”
张家原也是隆治一朝的致仕官宦,在山东当地算是郡望之家,在朝中也有子弟为官,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肯定会有御史弹劾。
“出了任何事,由本官盯着。”赵启面色凛然,沉声说道。
彭秉愚与董鹤龄面面相觑,愣怔片刻,拱手称是。
随着时间如水流逝,山东藩司衙门开始向城中大户筹措粮秣用以供应大军,而济南府城的粮米危机暂时渡过。
而济南府城外,天穹之下,漆黑暮色如幕布降临,西方夕阳染红了天穹,而一顶顶军寨四周已经升起袅袅炊烟,大军似是在埋锅造饭。
如果没有不远处的城外断刀裂枪,以及尸体,倒有几许战争的诗意浪漫,但猎猎的血腥气以及伤兵的呻吟。
豪格与陈渊却已经下定了决心明天一早儿就行撤军。
军帐之中——
气氛同样凝重不已,这场势如破竹,星火燎原的齐鲁之战,已经彻头彻尾地被打成了一场烂仗。
豪格道:“李延庆说先在兖州停留一段时间,再行突围,是撤兵的时候了。”
陈渊皱了皱眉,道:“也只能如此,那就先撤回兖州。”
豪格道:“既是撤军就要快,等吃了饭,连夜撤走,不给汉廷追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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