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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内监进入书房,拱手道:“陛下。”
在私下里,朝鲜宫人仍以陛下相称李淏。
而后,李浣一身锁子重甲,快步进入内书房,拱手说道:“微臣李浣见过陛下。”
李淏连忙温声道:“李卿甲胄在身,无需如此多礼。”
李浣拱手应了一声。
李淏默然片刻,问道:“城头上,攻防之战的情形如何?”
李浣道:“回禀陛下,女真人来势汹汹,火器又十分犀利,这几日守城,城头军卒已有畏战之意。”
这几天,如果不是李浣左支右绌,朝鲜王京城几乎要被破的风险。
李淏眉头紧锁,几乎成了一个“川”字,沉吟片刻,说道:“打开府库,激励将校,凡杀死一个女真人,赏金十两、银百两,如此布告出去。”
这时,一个内监领命而退。
李浣面色忧色密布,拱手道:“陛下,如此下去,城破只是或早或晚了。”
李淏闻言,身形一震,旋即,问道:“各道、府的勤王兵马,现在还没有到来吗?”
李浣面上神色沉重,说道:“陛下,有两路兵马,前日赶赴王京西南一百五十里外,旋即,已为女真人埋伏击败。”
李淏闻言,瘦削面容黢黑、凹陷,两道瘦眉之下,目中渐渐现出一抹忧色,说道:“为何没有派兵马接应?”
李浣一时默然不语。
如今的王京城,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什么兵力接应外间诸道、府的勤王兵马?
其实,这也是女真人用兵厉害之处,围城打援。
这几天过去,不少朝鲜兵马已经倒在女真的围攻下。
李淏想了想,说道:“那城中的防务如何是好?”
李浣拱了拱手,说道:“陛下,如今只能上下一心,众志成城,除此之外,微臣也无旁的办法。”
李淏脑海中忽而划过一道亮光,目中现出期冀之色,问道:“那汉廷的兵马呢?”
李浣叹了一口气,禀告说道:“汉廷兵马至今未曾赶来,已向汉廷递送了求援之信,但至今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李淏闻听此言,原本眼眸中的熠熠神采淡了许多,而神情同样一下子颓然下来,将身子缩在了梨花木椅子中。
李浣道:“陛下。”
“你先去布置防务,让孤静静。”李淏摆了摆手,而声音似被抽离了精气神,开口说道。
李浣面色变了变,而后,拱手一礼,也不再多说其他,躬身而退。
李淏发了一会儿呆,起得身来,推开窗户,看向庭院之中郁郁青青的草木,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朝鲜王室已经循密道离开了王京,而只余李淏一人。
可以说,此刻的李淏已经对汉廷的救援迟缓,有了意见,心底深处也为当初贸然投降大汉,渐渐生出了一丝悔意。
就在李淏心潮起伏之时,忽而外间的内监带着惊喜之声响起,“陛下,宫外,一个自称是汉人锦衣府探事的人求见。”
李淏闻言,就是一愣,连忙转过身来,看向那内监,说道:“人呢,人在何处?”
汉廷锦衣府的大名,李淏如何不知?
只是,这个时候,别是冒充的奸细吧?
李淏念及此处,心头的兴奋暂且压了下来,道:“他可有身份令牌?”
“陛下,其人随着汉使一同进来,身上有令牌为证。”那内监说道。
李淏闻言,心头再难按捺大喜。
而后也不多说,离了书房,前去见那位汉使。
此刻,殿中,一间暖阁当中,侍卫列于廊檐之下,神情肃然。
而厅堂之中的梨花木椅子上,一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府探事,与一个身形微胖,颌下蓄着短须的中年官员坐在一块儿。
其人正是大汉驻朝鲜王京驿馆的国使——冯直。
原是鸿胪寺的官员,在朝鲜递交国书以后,带着崇平帝的圣旨过来册封朝鲜国王。
“大君驾到。”
伴随着内监犹如公鸭的嗓音响起,朝鲜国王李淏在内监的陪同下进入厅堂之中。
冯直与那位锦衣府探事登时从梨花木椅子上起得身来,朝着朝鲜国王李淏行了一礼。
李淏憔悴的面容上强行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汉使,这位是锦衣府的壮士?”
冯直面上喜色难掩,说道:“大君,这位是锦衣府探事,听说这次带来了朝廷的最新喜讯。”
这位驻王京的汉使,心头也对如今朝鲜王京被满清重兵相围的局面,担忧不已。
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说法。
以女真人对汉廷的仇视,如果逮到汉人的国使,肯定要千刀万剐,来泄愤不可。
李淏此刻已经落座下来,问道:“汉使带来了什么喜讯?”
那位小校拱手说道:“根据神京和北平府传来的飞鸽传书,朝廷已经派遣卫国公为钦差,前往北平府坐镇,指挥水陆两路大军,前往驰援朝鲜,平灭辽东女真。”
这其实也是贾珩布置的一手,即给朝鲜上下以希望,否则,朝鲜再次投降女真怎么办?
“卫国公?”朝鲜国王李淏闻言,心头就是一喜,道:“这次是卫国公亲自带兵过来?”
如果是那位大汉战神亲自领兵过来,这女真八旗精锐弹指可灭。
小校沉吟片刻,拱手说道:“飞鸽传书说,这次调集了江南水师,因为路途迢迢,所以耽搁了一些工夫。”
李淏问道:“北平方面收到求援之信,现在为何迟迟不发大兵驰援?”
“此事另有隐情,女真方面派出一支精锐在山海关外监视北平经略安抚司的兵马,以致无法派兵驰援,而且未得朝廷严令,边军也不敢贸然出关。”那小校开口说道。
李淏拧了拧眉,问道:“那卫国公此刻到了何处?”
小校道:“大君勿忧,此刻多半已经前来北平,还望大君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到卫国公一到,肯定派出兵马驰援朝鲜。”
李淏点了点头,面上难掩振奋之色,沉声说道:“汉使如此一说,孤心头就定了下来。”
先前是因为汉廷的援兵迟迟不来,以至意气消沉,但现在既然汉廷出兵驰援,那
事实上,这也是贾珩有意如此,最大程度地激发朝鲜国内对女真的抵抗,否则,八旗精锐全无消耗,那么后期再想收拾残局,也要多费许多手脚。
李淏道:“汉使先去好好歇息,孤要召集群臣,将这个好消息传至整个王京。”
这等鼓舞士气的消息自然是要传扬出去,以坚定上下抵抗女真的意志。
那锦衣府探事闻言,拱手一礼,也不多言,与冯直离了朝鲜王宫。
……
……
暂且不提朝鲜大君李淏如何激励士气,却说王京城外,五里之外的营寨中——
一座座浅白色的帐篷如天穹上的白色云朵,朵朵绽放,而四方都是身穿红色泡钉甲,腰间挂着马刀的军卒来来往往。
中军大帐内,阿济格此刻大马金刀地落座在白色军帐中的一张靠背帅椅之上,周围则是女真八旗以及汉军八旗的将校,躬身侍奉。
阿济格刚毅面容之上喜色难掩,说道:“这红夷大炮和轰天雷,可真是好用,怪不得那汉廷的兵马竟连战连捷,打下了城池。”
鳌拜也哈哈笑道:“这几天,炮铳齐发,的确是壮观非凡,纵然是打汉廷的山海关和蓟镇,也在反掌之间。”
阿济格点了点头,说道:“就是炮铳太过笨重,移动起来,殊为不便,这次带过来,实在费了不少功夫。”
这其中的炸膛以及其他诸事,那就更不用说了,而汉廷的军器监,显然更先一步技术迭代。
鳌拜道:“王爷,这几天加紧攻势,我看王京城上的朝鲜兵卒已经撑不住了。”
阿济格点了点头,说道:“等明日一早,继续驱赶朝鲜的百姓蚁附攻城,务必拿下朝鲜王京城池!”
鳌拜低头应是。
这时,下方文吏出着主意,开口说道:“王爷,是否可以再劝降一下朝鲜的君臣?”
阿济格眉头一挑,面上满是怒气涌动,沉声道:“劝降?然后,我兵马一撤,朝鲜再行降而复叛之事?”
那进言的文吏,面色一变,连忙后退回班列。
阿济格猛地一拍梨花木椅子的把手,斩钉截铁道:“这次,我大清要彻底征服朝鲜,使朝鲜成为我大清的一部分!”
此言一出,军帐当中的众将校,面色都是一震,都为阿济格之言震惊。
其实,这是女真高层,如多尔衮、范宪斗渐渐达成的共识,因为满清在连续的打败以后,失血太多,从汉土又无法掠夺人口和财富,那征服朝鲜领土,掠夺其人口,也就成了必选项。
或者说,将来组建朝鲜八旗,成为满清的一部分。
先前是担心吃相太过难看,不利于攻打大汉,但现在满清除了收下朝鲜的疆土、人口,也没有别的办法。
鳌拜面色稍稍诧异了下,旋即不以为异,恢复如常。
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不然再如往常臣服、进贡,而后心怀二心,这仗也就白打了。
而此次既是复仇之战!也是灭国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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