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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并非太子的普通王子,如果在平时夜闯宫廷想要求见父王,那肯定是不会被侍卫斩杀的。
可是,如果他是在皇帝有可能病重驾崩的那天夜晚,突然非宣召强行入宫,那就很有可能被神经过敏的御林军擦枪走火干掉了。
闹明白了近期的很多看起来很不专业、情绪很不稳定的毛子方面国际应对手段、加入了“因为紧张而情绪不稳定”这个变量后,很多局面都豁然开朗。
基辛格或许是美国暂时唯一一个看出这个关联的人,当然并不是一直唯一——至少他现在已经告诉了关门弟子顾骜,想借助顾骜的脑子快、经常有真知灼见,跟他一起参详一些可以利用这一点的秘密外交预案出来,看看能不能利用这个认知为小团体利益谋一些好处。
当然,以基辛格的估计,最多一两个星期,如今的正牌国务卿舒尔茨肯定也会反应过来,然后再不超过一周,就会捅到李根总统那儿去。
基派势力要想证明其在美国对外事务上的常青树价值,就要打这个时间差,先做出一点成绩来,然后一旦总统需要,或者总统刚刚醒悟过来,就瞌睡送热枕头,把总统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这样圣眷就更加巩固了。
基辛格与顾骜,开始各种推演,把之前论文课题提到过的各种可能性,都做上对应预案,尤其是按照“苏联人如果情绪一直不稳定,还有哪些地方有可能出现此前没想到过的新情况”这一大的思想脉络往下推演揣测。
这种事儿是非常费脑的,连续十天的紧张学术操盘,顾骜都是在基教授的授意下,拨一拨动一动,只执行,不天马行空,不负责设想新的假想敌,把教授布置的方案都做了。
时间很快推进到了10月中旬。
“格林纳达如果出事儿,你这个快速反应方案不够完善。从尼克松开始,我们供核档的总统都已经习惯了每次要听‘上中下三策’的汇报,然后选一个。你直接给他一个方案,总统会不满的。”
这一天,在基辛格的办公室里,基辛格对顾骜拿出来的最新快速响应应对方案,提出了修改意见。
修改意见还不止一处:“这个阿根廷如果被苏联人扇动、出现变故的应对方案,也不行,备选项不够多。”
顾骜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一边装累,一边不着行迹地心机:“教授,咱都是自己人了,你应该知道我这几天多辛苦,几乎是不眠不休了,那种注定要被否掉的陪衬方案,何必让我来想呢,你随便找个人,或者是阿卜杜拉学弟,或者别的可靠的谁,搞定不就好了,反正总统先生不会用的。”
基辛格歪着脑袋想了几秒钟,也注意到顾骜智力快被榨干了,选择了“掐头去尾脱敏后,放手外包”。
他跟顾骜刚才的这番交谈,言语并不多,但并非外交专业、或者对美国高层深有理解的人,是听不懂的。
这里就得提到后世基辛格回忆录里的一番论断了:从尼克松总统开始,因为尼克松跟东方智慧交锋了一段,回来之后,就喜欢上了学中国古代兵法那样,军师出谋划策一定要给主公“上中下三策”的选项,然后总统只负责拍板。
原先的美国总统,也希望下属汇报工作的时候,多给点分析选项,但没这么硬性。而尼克松从中国回来之后,这几乎是硬性要求了。
这就导致很多幕僚工作量大增,后来也就随便给很不靠谱的备选方案,满足总统的“甲方情节”。
基辛格在他的回忆录里亲笔写道:“有些安全和国际关系幕僚摸清了总统的脾气后,就往往这么干:A方案是他真心想让总统采纳的方案,而B方案和C方案根本就没想过。
总统非要3个,那么幕僚就临时想‘B方案就是直接跟苏联人打核大战同归于尽’,‘C方案就是直接认怂,承认苏联人拥有领导世界的权威’,最多再描述言语上稍微修饰一下。他们明知B方案和C方案就是用来满足总统的甲方拍板欲,绝对不会被使用的,所以再荒唐也无所谓。”
这样,总统幕僚和顾问们的形式主义工作量就大减。
基辛格本人,当年在这个历史节点上,正是从尼克松的国家安全顾问,转岗到国务卿位置上的,所以他对于这种事情是最有发言权的。
尼克松之所以最后出了“水门事件”,也是因为手下一个“明显用来陪跑的荒唐备案”居然被真的执行了,然后就闹大了——事实上,尼克松当时根本没有从窃听民猪档的事儿里,获得任何竞选优势,他也完全不需要刺探,都能清白选上总统。
所以说,“甲方为了显示自己权威的选择欲”,有时候是多么害人害己。万一你脑抽选中了一个乙方就是随便设计拿来陪跑的方案,最后就哭去吧。
基辛格如今还知道,尽管中间被卡特间隔了四年,但李根上来后,供核档系的总统,在国际关系问题决策领域,几乎还是沿用了尼克松“一定要汇报上中下策”的办事习惯。
只有遵照了给上中下策办事风格的顾问,才会得到总统的赏识。
如果很强势,只给总统一个选项,逼着总统按你的思路执政,那么这个顾问很快就会被认为是“试图操纵总统”而失宠。
怎么说呢,这也是人之常情。哪怕到了唐纳德时代,人家号称没有“圈内人的官僚气”,可如果班农真要搞“只给总统一个选项”,还不是要乖乖失宠被踢出白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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