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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诡异的安静。
方才话一出口,温若就差点把自己的舌尖咬破——
她、在、说、什、么!
温若抱着膝缩在床榻一角,将头垂得低低的,指尖微蜷着。她不敢去看谢屹辞的脸色,沉默地等着他说话。可许久过去,都未听见他开口。她重新坐直,试图找补几句,心虚地嗡声道“刚刚太突然,我、我没准备好。以前、以前也不是这样用的”
得,白找补了。简直是越说越离谱。
呜呜呜
温若忽然泄了气,垮下脊背靠墙颓坐着。
暖烛融尽,屋内顿时没了光亮。好在有些许月光透过窗牖照进来,谢屹辞安静地望着温若,将她的窘意尽收眼底。他的唇角微僵,因她直白的话。他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姑娘——
她怯懦又大胆,机敏又呆愣,整个人处处显露着矛盾。
而脑中钝痛再度袭来,阻绝了他继续探究的想法,他抬手将挂起的床幔放下,“睡吧。”
躺回小木床,谢屹辞竭力与脑中的汹涌漩涡争斗着,然而只是徒劳,他又再度陷入血色迷障。在昏睡前,他估算着此次醒来的时间比上次多了约莫两个时辰。
甚至,他还将提防之事做好了。
方才教温若的防身之术,本意是为了让她防备自己。每回转醒时,近乎吞没思考的嗜血杀意,让他不得不担忧,若是有朝一日他无法自控,又将发生什么?
苍白空洞的记忆,让谢屹辞无法相信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厚厚的床幔,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黑暗中,温若的心口怦怦跳着,久久无法平静。她的思绪从未这么乱过——
谢屹辞,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良久,温若仍是睡意全无。她听着逐渐绵长的呼吸声,小心翼翼地将床幔拨开一道缝,睁大眼睛望向小木床的方向皎洁的月光将谢屹辞的脸印照得更白,他合着眼,应是睡熟了吧?
温若将床幔轻轻拢好,钻进被窝捂住脑袋。
——好烦好烦,不想了!
夜深,寿宁宫里争吵声却不断歇。
傍晚时分,年轻的新帝自皇陵而返,一进宫便听闻了柔太妃和永乐公主之事,他连衣衫都顾不上换,立刻赶往寿宁宫。而太后好似知道他会来,称病卧床不见他。皇帝执拗地等着,直至夜幕降临,寒风乍起,他重重地咳起来,却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温曦陪着太后在寝殿中,听着皇兄的咳嗽声,秀眉微蹙。而太后的脸色愈发凝重,儿子身体本就不好,为了那对母女竟如此折腾自己,真是让她又气又心疼。
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拗得过孩子。
“皇帝这是做什么?李禄全,还不扶陛下回宫歇着。”
太后款步从寝殿而出,温曦伴在身侧,见了温砚,立刻福身唤了声皇兄。李禄全汗涔涔的,他在宫里浸淫多年,自然知晓太后的性子。他杵在皇帝边上,闻言便硬着头皮地去搀皇帝,却被生生拂开。
温砚披着暗青色狐裘,露出里面玄色的衣领。明明生得一副剑眉星目,却偏偏脸色苍白,羸弱不堪,毫无血色的薄唇上沾染了血,应是方才咳出来的。他眉心紧拧,哑声问“母后,您为何要那样做?”
依大昭传统,先皇宾天,新帝需前去守陵十日。而钦天监按照天象所示,将守陵时日延长温砚岂会不知钦天监是母后的人,然而事关大昭国运,他不得不谨慎听从。谁料他的母后打得是这个主意。
“你方从皇陵回来,见到母后开口便是质问,你的孝道去哪儿了?”太后眉心紧蹙,面露不悦,“你对得起哀家,对得起先帝吗!”
“既然母后提到父皇,那您更应该知晓,父皇有多疼若若。而您又做了什么?”温砚气急攻心,加上吸了几口寒气,又咳了几声。
太后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人人都说母子连心,她的儿子怎就不站在她这边呢?
“你既知道先帝偏宠柔太妃,更应该清楚哀家过去有多苦!”
堂堂一国之母,却眼睁睁地看着皇帝专宠旁人。而后宫的妃嫔,都是阿谀奉承的主儿,皇帝宠爱谁,她们便巴结讨好谁。渐渐的,她们望向她的眼中加诸了越来越多的讥讽
这一切,都是那个狐媚子的错!
如今她的儿子当了皇帝,她不过才施以小惩,没有直接将心头之恨处死,已是她最大的仁慈。
温砚的心口绞痛,咽喉发紧。他望着眼前满脸愤懑的母后,眸中的嫉恨恍若利刃。他都快记不起儿时那个温柔的母后了。他不愿再争辩,只淡漠地瞥了眼立于母后身侧的温曦,继而俯首,“儿子告退。”
太后望着儿子憔悴的背影,亦是红了眼眶。温曦被温砚的眼神弄得很不是滋味,她咬咬唇朝太后行了个告退礼,然后快步追了出去。
“皇兄,皇兄等等我!”
温砚停下脚步,皱眉转身。温曦小跑了几步,站定后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才开口关心道“近日天寒,皇兄要注意身子才好。”
温砚面无表情地嗯了声。温曦眼睫轻颤,心里委屈不已。她的皇兄,她嫡亲的皇兄,对她从来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反而对温若更亲厚和煦,更似亲兄妹。
“母后前几日受了寒,一直不见好。她并不是故意不见你。”
“既然知道母后身子不好,为何不多劝着些,让她放宽心。”温砚沉下脸,“为何还要做那火上浇油之事?”
“皇兄,你、你在说什么?我何时你不能这样冤枉我!”温曦神色大变,带着哭腔颤声问。
温砚一贯不喜她这副假惺惺又装腔作势的模样,再开口语气便更重了些“朕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回府去吧,以后无事就少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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