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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蜀山城中月如练。
风月街是车马盈市,罗绮满街。主大街的两头,各搭起了一座精致的乞巧楼。两楼之间有五彩锦绦联结,一路披挂在沿街的幢幢楼宇上。姑娘家上楼,还将镜子悬挂在锦绦上,引着月光流进来,流尽了一条皎洁的银河。她们捏着九孔针,捏着五色线,对着满河的月光仔仔细细地穿针引线。还不时有欢呼声响起,那就表明,有姑娘家心灵手巧,把针穿了过去。
“难怪今儿一出门看到这个,苏子姐姐便吟了一句苏子。”芦嫦娥笑道。
“哪一句?”商牧之随口问道。
“人生何处不儿戏,看乞巧、朱楼彩舫。”
“呵呵,人生何处不儿戏。”商牧之抬头望着光彩旖旎的乞巧楼,看着穿着崭新衣裳的小孩儿在那里闹玩,又环顾街上,眼见男牵女偎,耳听享乐之曲,哪怕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也被这繁华世间淡漠之。
“他们这些人人生,就是太过儿戏了!不,我们的人生,也是太过儿戏了!”
“商公子,您,您怎么了?”
“我们这些人,只知道享乐,享乐!”
商牧之走到河堤上,望着五光十色的长鸣湖,深深叹了一口气。
“人们平常生活得辛苦,难得七夕佳节,自然得找点乐子。没这点乐子,恐怕人还真活不下去。商公子又何必如此苛刻?”芦嫦娥温柔劝道,“我们广陵府今晚也唱戏,商公子可想去听听?嫦娥可陪你去。”
“不了,唱来唱去都是旧曲旧辞,没多大意思。唉,就算是我自己,也是虚度韶华,很久没有新作出来了。”
“我之前听乐令大人说过,他叫公子您写一本牛郎织女的四角戏,以好在七夕期间搬上台······”
“哎,别提那个了。”商牧之打断道,“就是因为这个牛郎织女,我才发现世人都是自欺欺人的!”
“这牛郎织女怎么了吗?”
“你以为牛郎织女真是恩爱夫妇?牛郎是忠厚深情,织女是是贤惠温柔?”
“难道不是吗?”
“我原以为也是,毕竟这是官家正史的论调,谁敢质疑?可我一查古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你听听这两段‘丁丑、乙酉娶妻,不吉。戊申、乙酉,牵牛以取织女,不果,三弃。’又‘戊申、乙酉,牵牛以取织女而不果,不出三岁,弃若亡。’”
“这······”
“你听听看,哪是什么天帝要他们分开,明明是牛郎变心,织女无能,才会分离!这人总想推诿责任,凡事落得委屈可怜之名最好!如此无功无过,便可庸碌一生!”
芦嫦娥没想到古籍如此描述牛郎织女。然而想想也是牛郎的不对,织女有何错?要变心的总归是男人变心。
可那商牧之又说道,“你是不是以为,这错都在牛郎身上,织女只是可怜?错!这织女也是放浪形骸,水性杨花!你可读过唐人张荐的《灵怪集》?”
芦嫦娥怅然地摇了摇头。
“里头说了一个故事,说一个名为郭翰的青年,夜里梦见织女。那织女竟要托身于郭。你道是何由,那织女说,‘吾天上织女也。久无主对,而佳期阻旷,幽态盈怀。上帝赐命游人间。仰慕清风,愿托神契。’那郭翰也是登徒子,竟真的与织女‘携手共堂,解衣共卧’!”
“这,这织女或许有苦衷呢?”
“苦衷?那郭翰后来问牛郎何在。那织女竟回答得何其儿戏,其道‘阴阳变化,关渠何事,且河汉隔绝,无可复知,纵复知之,不足为虑’!呵呵,你听听!这织女哪是什么冰清玉洁的神女,简直与风月街的倌人无异嘛!”
“‘河汉复绝,无可复知,纵复知之,不足为虑’!竟,竟真的这么说么!”
芦嫦娥犹面晴天霹雳,被商牧之霎时颠覆了自己的观念。
那,难道,这世间真的没有至纯至真至美好的男欢女爱吗?
但她仍是心有不忍地反驳道,“商公子,牛郎织女本是两颗星星,是人们把星星编织成神话。既是神话,那所有说法都是一家之言,做不了准的。”
“没错,我本来也是这样认为的。可吾之所恶,并不在于这些神话之论,而是这芸芸众生,一任偏信官言正史,自己在心里没点考量怀疑,这不是愚昧是什么?现在还要我写一本四角戏来歌颂牛郎织女!真是为虎作伥!”
“那难道要官家发言,这牛郎织女本是奸夫,大家莫要再拜月叩星,以后也别再庆祝七夕了?你让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儿听了怎么办?人间正道,本已沧桑,生活美好,本已艰难,难道公子还要落井下石,让人们看不到希望吗?”
“没错,你说得有理,为文化者,也应是散播希望,振奋人心。可振奋人心不是欺世盗名!你看看这风月街,你看看这祸水轩,里面有多少达官贵人,显学才子?!他们拿着满腹经纶,去换得一个风流之名!那些所谓圣贤书,就好似他们身上一张皮囊,凭着这身皮囊不但可以出将入相,还能以正当之名行苟且之事!凡夫俗子行妓,于他们身上便是寻觅知音;凡夫俗子龌龊肮脏,于他们身上便是不拘一格;凡夫俗子嫌弃糟糠之妻,与他们身上就是内子平庸,辜负了自家万斛清才!呵呵,这真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还能抱得美人归呢!”
那商牧之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引得不少行人驻足而听。
听罢,又嗤之以鼻地自走自道。
“商公子,您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您讨厌嫦娥委身于青楼,所以有此感言?那,那嫦娥明日便回广陵府,再也不来祸水轩······”
“不,我不是再说你。我知道你是多挣点钱,好给乡下的爹娘寄去。你此乃孝心,理应如此,无可厚非。”
商牧之仰望银河,一筹莫展地笑了。
“我是恨世人,恨自己,恨这些所谓的才子。所学所识,都是纵欲的幌子。”他捏紧拳头,忿忿地一捶石栏上,“我不屑这些才子!我也不想做这些才子!”
芦嫦娥忧心地执起商牧之的拳头,轻柔地扳开商牧之一根根手指,再双手搓揉着,“商公子,您别为这个世道恼气了。你不是那些风流才子,嫦娥也不做那多情倌人,那不就好了么?”
芦嫦娥那淡淡的笼烟眉微蹙着,尤为惹人怜。还有她一双玉脂手滑溜溜的,又温润至极,将商牧之那颗长满棱角的坚硬的心抚摸得柔软。
女子真是厉害,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下接触,一口香气,便能化解许多。
那也是要这男子有情有义啊。
“嫦娥,不如我娶你为妻吧。”商牧之忽然说道,“你进了商家,你就再也不用在这些浑浊之地独唱清曲儿了。你也不用担心你家人的生活,我完全可以把他们接到蜀山城来住······”
商牧之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但芦嫦娥却只被第一句话惊吓到了。
“商,商公子,您,您要娶我?”
“是啊。我们情投意合了许久,难道不应该谈婚论嫁了吗?”
“可,可我毕竟是个清倌,是个戏子······”
“我也是个戏子啊!两个戏子结合不是正好吗?”
“我是怕商老爷那边······”
“我心意已决,他阻止不了的。就像当年,他阻止不了我进广陵府一样!”
商牧之捻着自己的八字胡子,两道剑眉翼翼而动,一脸心花怒放的神情。
芦嫦娥知道,他这是想事情想到兴奋的神情。
他的神情与他的情绪一般,如一阵无季无源的风,倏忽而来,呼啸而过。
她正想说自己得好好想一下,商牧之便猛地一拍石栏,眉飞色舞地大声道,“好!就这么定了!今晚回家我便跟我爹说,然后马上到你家去提亲!”
直接提亲?芦嫦娥不由得噗嗤一笑。
“嫦娥,你笑什么?”
“这婚嫁之事哪有那么简单?三书六礼,可是麻烦呢!”
商牧之听后一愣,一拍自己脑袋,大笑起来,“啊是是!不过我怎么知道,我还没结过婚呢!”
两人对目相视,又笑了起来。
这时,翎君也走出祸水轩,走了过来。
“看来嫦娥妹妹真是商公子的解语花,”她一来到两人身边便打笑道,“这半会的功夫就让商公子高兴起来。”
“嫦娥不但是我的解语花,还即将成为我的妻子呢!”
翎君一听,骤然惊讶。
芦嫦娥赶紧说道,“这只是商公子说说而已!翎君姐,你莫要跟别的姐姐说!”
“什么只是说说而已!我可是认真的!你找我俩有何事?”
“哦,我们想念二位了,想叫二位进去喝酒。”翎君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芦嫦娥,芦嫦娥面色绯红地低下头,“不知二位乐意不?若不乐意·······”
“乐意!喝酒不乐意,什么乐意了?走!”
商牧之心情爽朗,大摇大摆地走向祸水轩。
翎君不禁牵起芦嫦娥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欣然笑道,“好事啊,嫦娥妹妹,恭喜你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姐妹们说的!”
“翎君姐姐,你别笑话我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你愿意嫁给商公子吗?”
“当然愿意了。不邀财货,但慕风流。”
“说得好啊,那就许了他吧。”
“可是······”
“可是什么······”
芦嫦娥抬头望向祸水轩,那奢靡的青楼红坊,尚悬挂着那条五彩锦绦。
她心里涨起一股浓重的忧伤。
“我们这些礼教之弃子,能获得俗世之幸福吗?”
……
七夕夜,延迟了宵禁的时辰。
长鸣湖上泛舟叶叶,岸边花灯飘荡,一时灯火通明,水里映浮着人间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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