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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难言,若有所思。
“你会嫁给他吗?”
我摇摇头。
“你会寻死吗?”
我也摇摇头。
“好,那就好。”母亲语重心长道,“你可知凡是礼教,皆以正当为要。而有正,必有歪斜,也即礼上有偏见。女子重清白,此乃礼教之说,无可厚非;然礼教之外,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内心。内心清白,方得清白;内心坚韧,才活得坚韧。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一些不好的事情来了,不要害怕,不要屈服,更不要以死去逃避,懂吗?”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点点头,“娘,我懂了。”
“话说两头,若为大义,就要能屈能伸。就像我们······”
“就像我们秦家先祖秦砚亭一样。”
“对,对。”母亲欣慰地一笑,又一叹,“但现在这局面,我们可能不得不逃了。”
“娘的意思是?”
“我想卖了这十亩田和这栋宅子,另寻一个小村住下来。”
“可是娘,您刚才不是说······”
“我们不为自己,也得为佃户考虑啊。现在我们弱小,用什么保护人家?”
我沉吟了一下,“娘,我想一下吧。”
那一夜,我一宿难眠。被赵大蟠未遂一事早已抛诸脑后,我想的是秦家的活计。
可改变,都是想不来的,而是逼出来的。
第二天,我们家的田里烧起了大火。大伙扑了好久才扑灭。幸好人没事,但稻子都没了。母亲受这惊吓,病更重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呢?赵家那款子······”
“老吴,你马上给我递一个帖子!我要上顾家那边去。”
我去顾家谈判去了。我们家的地,刚好在顾家地的中间。我知道,顾家是极愿意把这块地买下来,好让他们家的地连成一片。大晟人的个性,总是喜欢人物完完整整。
最终结果是十亩地六千两,秦家这宅子九千两,一共一万五千两。
我怕赵家那边从中作梗,便让顾家担了这五千两的债款,只需给我一万两。
随后,我拿出三千两遣散了佃户,只留着老吴一家人在身边。
老吴的家乡在湄县下的凤峦里。我让老吴在村子里找好房子和两亩地,择日搬了过去。
宅子虽小,耕地虽少,但入屋温馨如春,出外开门见山,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母亲很是满意,她说我们秦家本来就是东奔西走,早已习惯了。
我说是,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在哪里都一样。
但家里的生计还是艰难。我们和老吴两家人,要交两份税,很明显两亩地的收成是不够的。弟弟秦雠又到了学龄,而我们秦家是一定要他读书的。
如此境况,一般而言,已经年至十八的我最好是找到一个好人家嫁出去,靠着夫家帮补娘家。但母亲极不同意。她说,秦家的子弟,无论男女,无论贫富,都必须生而读书,精神自由,切不可屈身于世俗之中。
“这不是清高,这是求心安。”母亲对我说,“你若是真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中意之人,那很好,彩礼我们都可以不要,你就可以嫁出去;但若找不到,便不要急。你可知你娘多少岁才遇见你爹?”
“二十六。”我和弟弟异口同声笑道。
“就是囖。急什么!我夙儿长得这么标致,还怕没人要吗!”
我和弟弟又笑了。然而笑归笑,现实还是现实。
我不想待守闺中,我想出去寻点事情做。
这对于一个书香门第来讲,是不可想象的。
但秦家不一样,母亲不一样。我素来认为,母亲是世间第一通达开明之女子。
可我还没说,母亲便说了。
“夙儿啊,你可有男儿之勇气?”
“男儿之勇气······”
“若有勇气,那便去外边闯荡一番吧!”
“这!”真是知女莫若母,“夙儿此间正有此意。只是我担心娘您······”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母亲道,“你可是要去游山玩水么?”
“不,夙儿定做有方之游。”
“那就对了。你不要担心我,家里有人有地,自会过得好好的。你凑过来,我叮嘱你说几句话。”
我走到母亲的身边坐下,母亲一把抓住我的手。
“世间男权为重,千百年来皆如此。女人想出人头地,要遭受的罪,必定会多上许多,必定会更加艰辛。到了外头,不要事事皆以一颗女子之心看待,你是一个人,要以人之心去度量天下。凡事不分高贵卑贱,自认高贵者最愚蠢,反而自嘲卑贱者最聪明。你可还记得,你爹临终前对你说的遗训?”
一念起父亲,我鼻子不禁一酸。
“夙儿记得。男儿未必勋鼎彝,女子未必光门楣。”
“对,对。记好咯,男儿未必勋鼎彝,女子未必光门楣。”
说罢,母亲捏了捏我的手,叹了一口气。
她招了招手,叫我出去自己收拾,她自己缓一下。
临关门时,我又从门缝里瞄了母亲一眼,看见她撇过脸,悄悄地抹眼睛。
母子一场,嘴上说让我做有方之游,可心里又怎么舍得?又怎能不担心?
我忙关上门,泪水簌簌而落。
临别时,我叮嘱雠儿务必听话懂事,好生照顾母亲,逐又对母亲磕了十个响头,才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十八岁,我孤身一人,来到了蜀山城。
西都之繁华,早已是如雷贯耳。然亲临此地,却又与我想象中不一样。想象中的繁华,是良辰美景,是烟柳画桥,是高楼豪门;置身于繁华间,却是混迹于熙熙攘攘中,脚下是密如蛛网的道路,左右是参差拥挤的人家。
我没有感到欣喜兴奋,更没有跃跃欲试地去游玩览胜。望着一片车水马龙,我深深地感觉到背井离乡的孤独和茫然。
想在这种大都市中生存下去,并不太容易。耳目之间,充满了斗争。
若以女子之心看待,我会怯懦而不敢抢食;若以人之心看待,我便要见缝插针地分一杯羹了。
一心既定,我迈开了步子。
我先在城外的乌香市,找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城内的客栈实在太昂贵了,乌香市便成了外来旅客和打工者暂时的落脚地。在乌香市,处处都可以看到大包小包的包袱,风尘仆仆的脸色,以及各种乡音方言,甚至还有来自西域的人士。他们满怀着梦想,希望能够在蜀山城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我是不敢奢想天空的,因为太虚无缥缈了。当务之急,是找到立足之地——我得找一份活计。
蜀山城的活计,有两种。一种是在新城工作,在新城居住(在坊宅居住,或者在东家居住);一种是在新城工作,在旧城居住。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因为很难在新城里找到瓦盖遮头。
人人都说,如果能在新城安居乐业,我们就算出人头地了。旧城的人住进来,就是为了走出去。
但我在旧城溜达了两天,看到许许多多旧城的面孔,甚至遭受到一些危险后,我便觉得,旧城的人,是绝对走不出去的。
这里予人的,只有绝望,毫无希望。绵绵不息的阴雨,何其密集的棚屋,脏乱不堪的环境,还有一张张生无所惧更无所恋的面孔。一到傍晚,在新城工作的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如行尸走肉,如孤魂野鬼地回到自己的棚屋,一进门便可倒下去,毕竟毯子或坑床就在门边。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又拖着疲惫的身子起来,如行尸走肉,如孤魂野鬼地走向新城。他们都只是在茫茫然地活着茫茫然地干活,茫茫然地取乐,茫茫然地做梦,做着茫茫然的梦想。
我告诉我自己,我绝对不能住进旧城,住进棚屋。要不然,晚上我根本无法点灯看书,甚至我的书都会被老鼠咬烂。
后来,我认识一个人。她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个真的能从旧城走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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